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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 > 被渣后和前夫破镜重圆了 > 第162节
  “——丰收。”
  那是四州凡人有生以来最为黑暗的一个清晨,而凡是赶来了永州的修士却都见证了九州世上最为奇异的第八感。
  在修士的认知中,第八感是苍天给有天赋之人的格外馈赠,只要能开启第八感,就一定会得到什么。强劲的攻伐之术用于战斗,是多少人的成名之技,生命力则用于自保,寿元得以源远流长。
  无论如何,都利于己身。
  四人中,三人的第八感都已露面,而自打温禾安成名,无数人揣测过她的第八感,几场生死斗中都不现身后,甚至还有人神经兮兮地传小道消息,说她当年修炼出了意外,根本没有开启第八感。
  此刻谣言被事实澄清。
  但给人心头带来的冲击一点没少。
  这可是温禾安,被天都培养出来的温禾安,第八感竟然是这个。它不仅对战斗无用,它甚至不能用来拉拢人心,这人生中唯一一次机会,她留给了毫无作用,毫无纠葛的凡人。
  随着温禾安尾音落下,宛若另一个十二花神像在她体内爆发,无数缎带伴着花瓣从她手腕间散出去,它们被风送得极远,远到飘过百里,千里,她的裙摆也在动,拉出小幅度的嫩绿,像浅浅没过脚踝的草丛。
  难以言喻的变化在透明花瓣中发生。
  焦土里重新焕发生机,断折的秧禾挺立,枯败的叶片舒展,谷粒一颗一颗缀在枝头。
  时光恍若倒流。
  无数人惊愕地站起来,张大嘴,他们茫然看四周,再看天穹中安静站立的女子,不敢置信,不敢眨眼,须臾喜极相拥。
  温禾安闭上眼,睫毛长垂,将掌中温热的灵力不遗余力地送出去。
  她有个愿望,这个愿望自少时埋在心底,到九境时终于找到机会能够实现。有过犹豫,有过迟疑,她不太勇敢,也并不多善良,但做出这个决定,哪怕生死垂危,最无力的关头,也没有后悔。
  ——她祈愿,数百万里九州山河,千余座城池,凡到收获时,凡她走过之地,凡有人认真下种,耕耘,为田里五谷付出辛劳汗水,都将得到意外的收获,以此撑过严冬酷暑。
  ——这是她的第八感,是她的意志,无止境的战乱不能改变它,恶劣的天气不能改变它,别人的第八感更不能。
  商淮仰头看着她,他看得专注认真,此时太多话都是徒劳。
  他几近肃然起敬,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气,手掌中都是汗:“果然是、这也太酷了。”
  陆屿然扯下了覆在眼睛上的绸缎,抓在手里,尚未恢复正常的眼瞳里是女子小小的缩影,他久久地看着温禾安,商淮从他眼中看出极为外泄的情绪。
  他用手肘撞了撞陆屿然的小臂,破天荒没得到冷厉的警告,他禁不住揶揄:“帝嗣有何感想?是不是觉得很骄傲。”
  良久。
  陆屿然回他:“嗯。”
  另一边,李逾站起来,他身边的巫久已经疯了,嗷嗷叫个没完,上蹿下跳,行迹疯魔。今天之前李逾觉得他对温禾安的推崇只是一时的,今天过后觉得可能会持续一辈子。
  他挺直脊背,桃花眼中同样光彩连连。
  他也有过同样的抉择,但没能做彻底。
  温禾安她,可真够厉害的。
  够离经叛道。
  够迷人。
  不愧是他妹妹。
  李逾眼中是女子温婉灵秀的脸,脑海中却浮现出小时候的记忆。
  温禾安被祖母牵回家的时候,小小一个,连自己名字都说不清,她的名字是破落小巷中几位老人一同想的。老人们不识几个字,没条件引经据典地想高雅非凡的字,但同样郑重,最终唤她禾安。
  禾安。
  在他们心中,小禾有世上最青翠的生命力,代表着希望和一切美好的东西。
  她是一根小小禾苗,本该枯萎,又自他们手中汲取一线生机,愿她往后如禾苗般茁壮平安长大,结出自己的累累果实。
  而时隔百年。
  温禾安让她的名字实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圆满。
  她一人,便使九州五谷长安。
  远处,闻人悦和哥哥站在一起,被这幅画面震撼得眼瞳收缩,她道:“我第一次觉得,巫久的眼光很不错。”
  她身侧站着一位隐世家族的的青年,青年话少,同样在看,看了许久,说:“既有绝顶的实力,又抱有对生命的悲悯之心,这是大智慧。温禾安当为我辈第一人,我不如她。”
  第110章
  这场覆盖四州的花瓣灵雨下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意识到有转机的老少妇孺皆奔向自家田地,心怀忐忑地守着, 生怕这是一场稍纵即逝的黄粱梦。
  直到稚嫩的穗条抽长出来, 谷粒从干瘪到浑圆,外壳由深青到青黄,压在粗粝的掌中时有沉甸甸的重量,空气中每一寸都弥漫着植株与雨露相逢时特有的清香。
  无数人此刻方如梦初醒,耕作了一辈子的身躯如释重负地压下去, 双掌抚着脸,劫后余生, 喜极而泣。
  修士天赋决定了第八感的强弱,“丰收”虽无攻伐之力, 可依旧强大, 它不仅将生机之箭抽取的生命力如数奉还,甚至在原有的基础上更顺水推舟添了几分。原本九月成熟的谷物, 如今八月就能收成, 且秧上谷物累累,肉眼可见的丰收景象。
  温禾安的名字在这半个时辰中, 传遍了四州。
  修士与凡人生活在同个九州中,却俨然在两个世界。
  修士的目光从来追随世家大宗,追随强者, 就算是五岁孩童都知道当世风头最盛的几个,说得出个一二三来,可凡人睁眼闭眼想的是家里的生计地里的田, 何处有战乱,哪座城池的城主可以容纳流民。
  他们知道修士厉害到一定程度, 会开启第八感,每一个都是圣者预备役,只手遮天。
  他们的第八感
  每一次出现,都会引来无数修士的狂热追捧惊叹,可不论是“水链”,“杀戮之链”和“生机之箭”,给他们带来的唯有灾难,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还注重些面子功夫的还会顾忌一些,打起来施展个结界,可若当真杀红了眼——
  总之绝不会是好事。
  从来没有人的第八感是不利于自己,却利于他们的。
  从没有人会注意到地里五谷,在生死与温饱中死去活来挣扎的他们。
  温禾安的第八感还不曾覆盖过如此之广的面积,施展到后面出现力竭的眩晕,她收回手,垂睫缓了下,从半空中跃下,无数道目光注视追随着她,她早已习惯这种场景,没有停留。
  古旧城楼上有人在等她。
  温禾安甩出个小型结界,陆屿然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他眼瞳还是偏白,雪眼没有完全褪去,本应冷意十足,此时却有灼人的温度。
  她压住脑海中因为施展第八感而紊乱的心绪,低声说:“等我一会。”
  陆屿然确定她神情依旧,气息稍弱但没有受伤的萎靡,将准备好的丹药给她:“罗青山调制的,恢复灵力。”
  “好。”
  李逾嫌巫久吵,无情挥开了他,此刻冷眼看这一幕,没有吭声,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陆屿然有多不喜欢。
  尤其是经过刚才那件事之后。
  人注定会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思考问题,这无可厚非。
  温禾安看向李逾:“你跟我过来。”
  陆屿然和商淮去私宅看那些伤重的长老了,他们这段时间会住在城主府上,温禾安与李逾则踏进了城主府中一侧偏院中。
  但没有立刻谈事。
  进书房前,温禾安面色平淡地朝他示意:“你先去,我有点事,等会来。”
  她一向有自己的主见,又是个大忙人,李逾颔首,也没细问,抬脚推门进去。
  温禾安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偏房,抵门又合拢,手指微微颤抖,在门关上的一霎甩了个结界摒弃一切窥伺。
  下一刻,她抵着门滑跌在地上,死死抿起唇,指缝间都是湿滑的汗水,她脑海中似乎有一颗急促跳动的心脏,起伏时发出雷鸣般的震动,让她思绪混沌一片,许多不受控制的不好情绪翻搅上来。
  如坠深渊。
  温禾安找出瓷瓶,揭开瓶盖咽下几颗丹丸,温热的药力很快在脉络中起伏,灵力慢慢恢复,可情况并没有好转。
  是……妖血的原因。
  第二道妖化特征出来了,意志混乱也应证了。
  她咬牙压下浑噩思绪,强行逼自己保持清醒,慢慢站起来,掐了个清尘术,又抖着手将提前做好的两只耳套固定在耳朵会长出的位置以防万一。做完这些,才抵着门深深吸气,竭力调整状态。
  快了。
  一切都会在明天结束。
  温禾安十分厌恶这种混沌的恶意,比疼痛更不能忍受,她定了定,感觉稍微好点后收拾神情推门而出。
  李逾等了一会,他双掌撑在窗棂扶框上,遥视外头静沐在阳光下的花草,看得出神,见她来了才转身回来,破天荒的没有坚守撂狠话之后必定冷她一段时日的原则,说:“说吧,找我又有什么大事。外面那么多隐世家族给你递橄榄枝,邀你去族中做客,你还都晾着呢。”
  说起来也是玄妙。
  从前温禾安和天都纠葛不浅,大家都做壁上观,就算因为她的实力生出招揽之心,说实话,招揽回来也不知做什么。给的权势太少,人看不上,给多了,自己心慌。天都将她抚养出来,她说翻脸就翻脸了,遑论他们呢。
  现在不一样。
  世间强者不少,但心兼大义的少,温禾安的第八感比任何话语都有说服力。
  这样的人,做不出太没良心的事,就算不拉拢,结交有利无弊。
  况且有许多隐世家族的少男少女确实真心实意想认识她。
  温禾安一概没管。
  这处偏院用来待客,看得出很久没有住过人,但屋里该有的都有,布置摆设整齐简朴,干干净净,缭绕着淡淡的熏香,熏的是檀香,但现在任何一点气味都拨动着温禾安的神经,她倚在一张太师椅边,闭了下眼,睁开时已经恢复平静模样。
  她问李逾:“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什么怎么打算。”李逾不再看窗外了。
  “祖母的仇报完后。 ”
  气氛陡然静默下来,他们之间不怎么提到祖母,只要提了,往往就是一番唇枪舌战。直到今年,这团将他们笼罩了近百年的迷雾逐渐散开,再提起,才不至于那样死气沉沉。
  李逾思考了一会,好似兴致缺缺,又好似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耸耸肩:“现在说这些还早。王庭现在越蹦越高,行事越来越无所顾忌,怎么对江云升动手都够人愁的。”
  他视线转了个弯,落回她身上:“刚才发生在永州的事,不出意外已经传到江无双耳里了,还是要防一防他。他打定主意先断巫山助力,生机之箭始终会抵在四州咽喉上。”
  温禾安平静地回答他:“江无双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李逾皱眉,以为她如此笃定是得知了巫山后续有对付王庭的绝招,想到巫山,又想到陆屿然今日所作所为,不由得道:“倒是你,你怎么想的?世家与我们走的永远不会是同一条道,你和陆屿然当真合适?”
  “他做得没错。”
  温禾安没在这事上多说什么,她摁了摁额角,走到书案前,从袖中取出几样东西,分别是她的腰牌,琅州城城主令和一块李逾眼熟的东西——十二神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