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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瞧见角落里的这一幕,眼底浮出一丝冷笑,他这个大哥有时天真的可笑,老爷子那样压根就不想废太子,此时嚷嚷的最厉害的,只怕会得了老爷子的厌恶。
  不过,这事与他无关,胤禛抬脚走出了大殿,他没有朝着宫门走去,而是转了个弯,朝着乾清宫的方向去。
  乾清宫里,弘晖陪着弘皙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等着康熙回来,他们听说了今日可能要在朝上处置太子,弘皙直接逃了课来找康熙,康熙还没下朝只见着了住在乾清宫的弘晖。
  弘晖安慰道:“大哥哥你别担心,二伯不会有事的,他们都说二伯是玛法最喜欢的儿子。”
  弘皙看着无忧无虑的弟弟,心里不由叹了口气,再喜欢,他阿玛犯了那么大的错,皇玛法也不可能再护着他了。
  没过多久,两小只瞧见不远处的康熙,以及跟在他身后的胤禛,只是康熙脸色似乎不怎么好。
  “玛法!”弘晖拉着哥哥的手就朝着康熙跑去,“玛法,二伯…二伯怎么样?”
  胤禛见儿子一直没注意到自己,轻轻咳了一声,“弘晖,朝廷大事不是你们小孩子该关心的。”
  弘晖立即嘟起了嘴,“阿玛,你要是有事我也会很担心的,就跟大哥哥担心二伯一样。”
  噗!
  胤禛只觉得膝盖中了一箭,还是儿子亲手射的。
  康熙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眼底尽是幸灾乐祸,该,让他一天没事尽往乾清宫跑。
  “皇玛法,我阿玛会很惨很惨吗?”弘皙心里忐忑不安。
  康熙摸了摸他的脑袋,语重心长的教育道:“别忘了上次朕告诉你的,无论谁做错了事都要承担后果,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弘皙眼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皇玛法,孙儿知道了。”
  弘晖戳了戳弘皙,“大哥哥,我们种的红薯是不是长大了?”
  弘皙点头:“已经长了很多。”
  “那我们快去看看。”
  康熙看着两小只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向梁九功,“今儿上书房放假了?”
  梁九功摇头,“今儿不过节没有假。”
  另一边,两小只飞快地跑到古华殿前,这里已经不是之前荒凉的模样,太监们在庭院里正忙碌着。
  弘晖许久没来,才发现这里已经大变样了,每条田垄上都用竹竿搭了一个架子,架子上盖着被褥,这会太监正忙着把被褥掀开,让下面的土豆秧能吸收到太阳光。
  原来只有弘晖小臂长的红薯秧这会都长成了,田垄上全是一片绿色的红薯藤,正肆无忌惮地朝各处延伸。
  弘晖蹲在地上揪了一片红薯叶,他可听白榆说过,这个可以吃,然后在弘皙诧异的目光下塞进了嘴里。
  “呸呸呸…好难吃。”
  弘晖连连吐掉嘴里苦涩的叶子,又漱了口,嘴里那股苦涩的味道才消散不少。
  【哈哈哈哈…这叶子咋能吃。】
  【可以吃,但是不能生吃要炒着吃,对了,茎也能吃。】
  【小时候冬天没菜,家里就会吃这个。】
  【乖崽,这可是你们种出来的,不摘点回去给你们玛法尝尝?】
  弘晖露出几颗洁白的小乳牙,然后伸出罪恶的小手,开始揪揪揪,看的一旁的几个太监心直抽抽。
  “这一点都不好吃,你还弄这么多?”弘皙跟在他后面捡被弘晖落下的叶子。
  弘晖认真道:“它们炒着可好吃了,而且是我们自己种的,要先给玛法尝尝。”
  弘皙觉得他说的有理,也跟着揪了起来,不到一刻钟,两小只就弄了一大堆连着叶子的红薯藤。
  “好累!”弘晖坐在正殿前的台阶上,一手捧着个茶盏喝水。
  弘皙蹲在他身边认真码着红薯藤,他还特意分了些出来准备带回毓庆宫给阿玛尝尝。
  喝完水的弘晖溜达进了正殿,不同于之前的破破烂烂,现在的正殿已经完全修整好,原先被弘晖发现的坑也填了。
  “那些宝藏呢?”弘晖忽然想起了他们发现的东西。
  小路子解释道:“那些东西已经归还各宫了,偷东西的人也找到了,如今被关在慎刑司里。”
  弘晖点点头,又看向小路子额头上还没消散完的青紫,“小路子你要听话,不能被关进慎什么司里。”
  小路子哭笑不得,“奴才一定听阿哥的话。”
  两小只回去时,先绕道去了御膳房,特意嘱咐御厨要用红薯藤做一道菜送去乾清宫,御厨对于受宠的阿哥妃嫔们自然是有求必应,等午膳时,一道清炒红薯叶被端上乾清宫的饭桌时,康熙才知道自己两个孙子一早上干什么去了。
  “玛法快尝尝,这是我们种出来的红薯叶。”弘晖殷勤地给康熙夹了一筷子,可惜他筷子用的不好,最后只夹了一片绿油油的红薯叶。
  康熙一抬头正对上两个孙子殷切的目光,还是十分给面子的尝了一口,御膳房做的都是低油低盐,这红薯叶炒出来也就图一个鲜字。
  “还不错。”康熙脸色和缓了些。
  弘晖更加兴奋了,“玛法,可以让别人开荒多种些红薯,红薯可以自己吃,红薯叶可以喂猪,这样他们就能吃上肉了。”
  梁九功目光呆滞了一下,他没听错吧,阿哥把喂猪的红薯叶让人做成菜给万岁爷吃,祈祷这次阿哥不要哭太长时间。
  弘皙圆溜溜的眼睛猛地瞪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弘晖,然后偷偷在桌子下拉了拉他的手。
  “这些都是给人吃的,人都吃不饱怎么可能喂猪。”
  “弘皙说的对。”一直当个透明人的胤禛也连忙为儿子找补,“这红薯确实能改善百姓的伙食,汗阿玛如果同意百姓开荒种地,几年后百姓们也能过上吃饱饭的日子。”
  弘晖委屈巴巴地看向康熙,“玛法我说错话了吗?”
  康熙额角青筋微微突了突,他还没小气到跟个孩子计较,“乖乖吃饭,弘皙待会记得回去上课。”
  毓庆宫。
  太子妃领着自己的女儿在花园里扑蝴蝶,小姑娘拿着网兜跌跌撞撞走在前面,几个乳母嬷嬷紧张地护在身后。
  太子妃坐在一旁,满脸柔和地看着自己女儿,小小的一团十分可爱。
  不一会,一个宫女急匆匆走了过来,朝太子妃福了福身,“主子,殿下那边又摔了不少东西,不小心伤了手,那边来人想让主子您去瞧瞧。”
  太子妃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有什么好瞧的,他自己做的孽难不成还得让本宫也跟着受罪?去后院问问谁愿意去伺候太子。”
  太子妃同太子也算是少年夫妻,早些年感情还算和睦,可自从她没能生下嫡长子后,太子对她的态度就变了,转而扶持好几个同她不对付的侍妾上位,太子妃对这些丝毫不在意,只要别人不主动害她威胁她的位子,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偏偏太子跟疯了一样,天天正事不做,今儿不是对付这个兄弟,明天就是对付那个兄弟,如今好了,栽到自己设的局上面。
  两刻钟后,一个打扮娇艳的格格被太监领着进了正殿,一进屋她就傻了眼,满地的狼藉已经没有下脚之处,太子就坐在地上,身边散落着好几个酒壶。
  啪!
  门忽然被关上,吓得孙格格身子微微一颤,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想起太子妃身边嬷嬷说的话。
  “殿下心情不好,去了记得少说些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是不愿,太子妃也不强迫你们。”
  孙格格有些害怕,往日里见着太子殿下,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何曾见过太子这幅狼狈的模样。
  孙格格准备推门离开,推了一下却发现大门丝毫未动,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孙格格眼里露出一丝惊恐,她忍不住拍起了门。
  “来人啊!快开门,我要出去。”
  身后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孙格格敲门的手僵在半空,头皮突然一阵刺痛,她惊恐地回过头。
  “殿下扰民,妾身是孙格格…啊!”
  一声尖叫响彻正殿的上空,守在门口的太监面面相觑,却丝毫没有打开门的意思,大约两刻钟后,正殿里的动静渐渐停了下来。
  后院里,太子妃正拿着帕子给小姑娘擦汗,扑了好一会蝴蝶,小姑娘丝毫没有玩够,又顶着太阳去小池子捉了一会鱼,才跟着太子妃回了院里。
  “额娘,蝶蝶能吃吗?”
  太子妃脸上的笑容一僵,“这不是吃的,囡囡喜欢蝴蝶额娘一会让厨房用萝卜雕个蝴蝶。”
  “太子妃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嬷嬷急匆匆跑了进来,满脸的惊慌失措。
  太子妃连忙让乳母把孩子带下去,微微拧起秀眉,“慌慌张张什么样子。”
  嬷嬷急道:“孙格格没了。”
  太子妃眸子微微一缩,“你说什么?她才去正殿多久?太子就算被气昏了头也不至于残杀侍妾,再说她长着腿不知道跑吗?”
  嬷嬷解释道:“正殿那群黑心肝的奴才把门锁了,孙格格运气不好,碰上殿下喝醉了,这会估计万岁爷也到了。”
  太子妃只觉得心头一梗,巫蛊之事还没结论,如今又爆出太子残杀侍妾的事,就算康熙有心保太子,恐怕也难堵悠悠之口。
  一刻钟后,太子妃急匆匆赶到正殿,正殿前的庭院里,十多个太监被摁在凳子上,啪啪地被打着板子。
  而太子一身狼狈地跪在地上,上身几乎湿透,浑浊的眼神逐渐清明,他轻轻叫了一声汗阿玛,似乎还没弄清如今的情形。
  太子妃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跪下,“汗阿玛,这事儿臣也有错,正殿派人去寻了儿臣,因为要照顾孩子,儿臣便让人去问了几个妹妹,谁愿意去照顾殿下,万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太子妃微微垂下头,余光正好瞥见不远处被白布盖着的苏格格,白布之下的人已经没了生息,露出的白皙胳膊上还滴落着猩红的血迹。
  太子妃不忍的别过头去,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似的,闷闷的。
  康熙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一身狼狈不堪,脸上还沾着猩红的血迹,他却丝毫不在意的抬手擦掉。
  “胤礽,你太让朕失望了。”
  胤礽偏头看了一眼被白布裹着的孙格格,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一个想争宠的侍妾而已,死了也没人在意。
  “汗阿玛,儿子喝醉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胤礽狡辩道。
  康熙直接踹了他一脚,怒骂道:“浑浊东西,你还配做这大清的太子吗?朕真后悔…”
  胤礽阴鸷的眸子透露出几丝疯狂,“汗阿玛,您只教过儿子如何为君,可儿子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您又告诉儿子,你该安安分分做个臣子。”
  啪!
  胤礽头微微偏着,左脸上清晰的浮现一个巴掌印,康熙的右手还悬在半空。
  “哈哈哈哈…”胤礽忽然仰头笑了出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皇额娘您快睁眼看看啊,您的儿子一个都没落得好下场,太子又如何,还不是得给皇帝宠爱的儿子让路。”
  康熙被气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别人说他偏心都可以,唯独胤礽不行,自胤礽出生后就是他不假他人之手,一点点把他养到这么大,他的儿孙几十人,谁能有他这样的殊荣。
  “太子胤礽禁锢于咸安宫中,由禁军亲自看守,待木兰秋狩结束后再行定罪。”康熙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拂袖而去。
  胤礽瘫软在地上,修长的手指紧紧抠着地上的石砖,指尖浸出鲜血也丝毫没察觉到,“汗阿玛这是要废了孤?哈哈哈哈…”
  太子被禁锢于咸安宫一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任由各派的人打听,都没能打听出个所以然。
  弘晖正拿着胤禔给他做的小弓箭在乾清宫练习,正前方的不远处立了一个靶子,高矮和弘晖差不多。
  弘晖拿了一根小箭,歪歪扭扭的拉开了弓,他微微偏了偏头,闭上一只眼睛瞄准了靶…不对是小路子。
  小路子尴尬地捂着自己的下腹,一副要哭的模样,“阿哥,奴才可不能再受这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