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云郡,三日夜无宵禁的郡城之内,至少可三辆车舆并排走过的主街之上,一长串的红灯笼高高悬挂于各个屋檐之下,红艳似骄阳。
夜色下,来来回回的车马,车轱辘碾过街道,在已然雪色消融的路面上不会留下多少痕迹,亦无灰尘,就只在驶过路人身旁时,带来的寒风撩动路人的衣物,为之摇曳一下。
并肩走在主街道上的苏娆和云霁,二人的月华大氅小裘也随风飘扬,漫步冬夜星空下,一路走回去苏家。
期间,二人小声聊及话语,确保在大婚三日里任何可能发生的祸事都在他们的可控范围内,无有疏漏。
小姐。
正聊着还有无疏漏,如此一声急唤自前方传来,随后,急促步伐寻着他们二人的依影,出现在视线之内。
立即,苏娆心间一促,那双桃花明眸之内油然升起沉凝,难道已出事。
云霁,亦眉角一动。
依影大步过来,他如此急促而至,果然是出事了,却非与小药童有关,而是赵家,确切来说是赵莲馨。
赵莲馨死了。
就在两刻前,依影和依素看守的东门之地,在已至夜里还陆陆续续赶来的华贵车舆中,有一辆牛拉车,老黄牛拉着一木板车的柴草回来。
虽世家大族摆有三日流水宴,好吃好喝,但还是有汉子们外出去山里砍着柴草,毕竟不能只为三日好过就犯懒,三日过后他们还是得要过活。
所以今日有百姓外出,并无何不对,直到汉子赶着牛车过来东城门口,柴草上面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这么一个人,又是在苏赵柳三家如此大喜时日里,可就有事出了。
守门的立刻上前查探,将汉子和那受伤之人围起来,结果一查之下,乃赵家的仆人,有赵家府牌为证。
依素和依影也上前一番查,依素认出受伤之人乃舒兰。
虽舒兰满身是血,血更混合着发丝黏了半边脸,又已被冻的唇角发青发紫,但依素还是认出了舒兰着。
毕竟苏娆几次与赵莲馨为云霁争锋时,舒兰和依素各自陪着自家小姐身边,对舒兰熟悉,依素不会认错。
舒兰乃赵莲馨身边丫鬟,赵莲馨被诸暹遣回云琅,是去琅京,怎么现在却出现在云郡,还受如此的重伤,是遇见了何事,且为何只她一人被那汉子砍柴时发现救着,赵莲馨人呢。
依素心中刚有此疑问,因知晓舒兰乃赵家丫鬟的守卫,他已是立刻禀报了守卫这东城门的他们的头儿。
这头儿,偏巧不巧乃赵家旁系一娘家兄弟,听手下说这事,立马过来。
舒兰也瞧见着,奋力的瞪大着眼睛不让闭上,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伸出满是血色的手,抓住那头儿的手臂,只沙哑的哭泣了一句小姐她死了,便无力的落下手,再没了力气。
赵莲馨死了,她怎么死的,尸体又在哪。
舒兰带来这等晦气事,在此刻还是件大事。
明日就乃大婚日了,却在大婚这前一夜里,生出这样的事,岂只是晦气,怕是弄不好会坏了苏三和云落菱的婚事,明日的大婚难以成了。
苏老将军知晓后,当即亲自赶去了赵家。
依影也才寻着苏娆和云霁,告知此事。
赵莲馨
一息粗郁气息,苏娆拉云霁立刻也去往赵家。
赵莲馨生死如何,苏娆才不在乎,她是生是死于她无关,只是若因此坏了她三哥的喜事,苏娆就气怒了。
娆娆,此事怕是
至赵家府门前一条街,云霁先拉住了苏娆,沉吟这一下,还是道及了他心中的一番通透,早在诸暹国那边平定内乱之事传来那时,在暹毅迟韶放出侧王妃谋害他正妃那番言之时,他心中就已有的一份猜想。
此前不想告知于苏娆知,只为心中醋意,心中那个黑暗的他虽然还是不肯接受了他,但到底是让他有了通俗的情感,一种心醋着了的情感。
毅亲王待娆娆之心深情,他以赵莲馨为局,为娆娆祛除在他诸暹那最后的一点隐患,赵莲馨便不可能活着回来,否则她必然会将她所遭受的一切罪难都加注在娆娆的身上,包括她曾对霁月世子那份爱而不得,如此多番屈辱,她对娆娆的恨,若活着,必然会成为一个极大隐患。
可毅亲王若是出手,又如何会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舒兰给逃脱了,而且本该去往琅京的她们又为何会出现在云郡,这其中必定有他事出,生出了毅亲王始料未及的变故。
今他们尚不知何变故,且这变故之内毅亲王又是否再有参与了其中,若他有参与着,今舒兰活着回来,若多言上些何话,怕于毅亲王不利。
毅亲王待娆娆深情厚谊,诸暹内动刚平息,若毅亲王为娆娆再出事端,他们不能如诸暹内动那时再次置身事外,让毅亲王一人去解决所有。
暹毅迟韶
暹毅迟韶为苏娆最后所做,苏娆此前从未察觉晓得,此刻云霁如此开口,苏娆一时发愣一下,怔怔神色。
暹毅迟韶之情意,她感受亦感激,可她只一个人,且她早已心属一个人,即便再怎么对另一人心有动容,也仅仅只是那感激之下的动容。
一腔深情必须辜负,且必须辜负的决绝,毫无半分让其觉得还有谋划的可能在,否则他们三人都会为此受着伤害,甚者因他们这小小儿女私情上升至家国天下,祸起萧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