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两名刺客,朕无碍,他们既已逃离,便莫再拿了,不过乃小卒,不足为虑,他们还尚不足以累及到霁月的身子骨,为此劳心费神。
后面所言这一语,其意似乎幽深,带着某种意味。
对云霁所劳心费神之事,好似了如指掌。
抬脚下去殿外阶台,瑜皇离开了。
未曾让云总管为其撑伞,而是自己打一把明黄罗伞,就这般迈步走离。
龙靴踏入地面那水镜,碎了水镜,也污浊了这天空降落的无根之水。
浑浊了。
云总管未曾跟随瑜皇,而是得瑜皇令,送云老王爷回去,回去云王府。
云老王爷早已不上朝参政,朝政之事也就不必过问,左右君王抉择。
漆黑的落雨夜,飘雨绵稠,晚风拂拂,而赵国公府之中,书房之内,本该身处宫中的舒贵妃,此刻却在此。
父亲,苏家当真窝藏了前朝余孽?苏家女儿当真是大秦太子之女?菱儿和苏四的婚事只是皇上拿来蒙蔽苏家的手段,皇上拿菱儿做棋子
因为苏家突生的谋逆之事,云落菱和苏四的婚事那么被瑜皇口谕取消,云落菱得知后,自不可能消停。
而云落菱之为人,赵国公自是无比了解,所以在云落菱尚未有何举动生出之前便叮嘱舒贵妃,将其关至寝殿内,以免其胡来累及赵家门庭。
而在今日,瑜皇又突然着令赵国公辅助太子捉拿苏娆,赵国公心知瑜皇这是拿他赵家来做棋子,所以让舒贵妃在这夜色下,乘瑜皇被云老王爷绊住脚步之际前来赵国公府。
他有话交代。
帝王之心,本就无情。
赵国公摸一把羊角胡须,看着舒贵妃,虽然面上依旧是他那等沉着姿态,但难得没有生出如往时那般严厉之感,而是带出父亲该有的一抹温和。
外孙既然活着,那赵国公对舒贵妃多年来的恼火心结便也就渐渐没了。
你在皇上枕边多年,他乃如何为人,你该比为父更清楚,而今你膝下无子,只一个菱儿,倒也全然非坏事。
至少目前皇上对我赵家再不会如此前四皇子在时那等防备,乘此时机,我赵家便可再现朝堂,再次辉煌。
只要是提及到赵家荣辱,门庭富贵,赵国公才会难掩眉间生出的一抹逐势之色,对赵家荣华名誉的追逐。
这些年来,皇上对你一直盛宠不衰,而今之际,你更要步步稳重,事事妥帖,好好守好自己的这份荣宠。
至于菱儿,她那边给为父好好看好,莫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为父生出什么乱子,又惹出什么乱事来。
待一切事平定,为父会为她寻得好夫婿,至于那苏家老四,就别想了,苏家谋逆,赵家与之越远越好
铛
如此一声细微,细微的几乎都听不到的声音,从赵国公这书房之上传来。
赵国公和舒贵妃言谈,都不曾察觉,他们所言皆为那一玄衣囊入耳内。
一袭玄衣大氅,完全就融合在黑暗夜幕之下,更融合在飘零落雨中。
银黑面具之上,细雨打染,带出水光亮色,而银黑面具之下,那一双细长凤眸之内,冰寒似冰窟般的杀戮更尤为醒目,似都能冰冻这雨色。
寒漠尘,还是又一次出来,又一次在如此雨夜内转换,前来赵国公府又找赵国公,不想却听来如此一番谈。
视家族一生荣辱为执念的赵国公,如此追逐名望之人,才能助他达成他的目的,完成他多年来的大计。
第321章 苏娆黑化的前兆(九)
飘零了一夜的雨,在翌日早间之时还未曾停歇。
天空依旧雾蒙,却再不如昨日午后再继续阴霭,而是乌黑阴云又恢复了暖白。
虽落雨尚未曾停,可天空却已然有了要泛晴的苗头,当这场秋雨停歇之后,必定会又有那艳阳高照的日头。
早时晨风,带着雨中清新,吹过面庞,都能嗅到空气中浓浓清新之感,细雨绵绵,轻抚面上,更带着舒逸。
别居清风苑内,那一身红衣就安静站在房门外,注视着这一场落雨。
与夜半醒来,不见云霁,便如此站了门外。
不知是为等云霁消息,他要如何救苏家,他是否已去救了爷爷他们。
还是只是单纯的睡不着,只是苏娆睡不着。
桃花明眸,呆呆望着自屋檐上滴落的雨滴,没有焦距的目光,如此发呆。
可在这种呆愣之下,却是她难以平静的心。
夜已过,她却还是难以让内心平静。
昨日她过问云霁那话,云霁告诉她一语,他说
他相信他所认识的娆娆,她心地善良,她的良知不会为仇恨所吞没,杀皇伯父与否,也非他相帮代价,而是在她自己,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若执意要刺杀,他不会出言阻拦,只是刺杀皇伯父所引发的一切后果,他来陪她一起承担,一起来扛。
若苏家不要了她这个女儿,他要,他会将她捧在手心,不要什么婚约为证,只是守着她一生安然无恙。
天下大乱,你以为我会在乎吗,我为什么要在乎,百姓疾苦又如何,那是你们云琅子民,与我何干,他们灭我大秦时,谁又曾过问过一语我大秦子民疾苦,云霁,我从来都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