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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小时前,江绿和周春禾到家没一会,二爷过来让他们去看看周黄氏,一个人正坐在田里发呆呢。
  江绿忙让周春禾去了,自己则收拾起来这新买的床来。
  老太太提过一嘴,说慧慧家有一张坐上去软软乎乎有弹性的床,江绿一听就知道那是席梦思,今天得空,就和周春禾一起去买回来了。
  这一年,她和周春禾在外的日子多,家里都是婆婆操持的,所以尽管有时候老太太作点妖,她也能理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虽然当时还是气得牙痒痒。就比如上一次把慧慧领到家里来,她真是想当一回泼妇的,后来想想,周春禾已经出面了,就胜过她的千言万语了。
  周婆子从田埂上回来,踩了一脚的泥,首先看到的就是院子里那张偌大的席梦思床,她忍着、憋着,好歹是没让自己显得不禁世面的样子。
  但是眉眼处皆是欢喜了。
  “娘,过来看看喜不喜欢?”江绿说道。
  周婆子往前又走了两步,就不敢再往前了,怕弄脏了床,嘴动了动,“花这钱干啥?”
  “我就说娘不稀罕的,师傅还没走远呢吧,赶紧退了。”周春禾就说道,上半身作势要跑出去,下半身还没动。
  被周黄氏一把抓住,“弄都弄过来了,就别再麻烦人家师傅了。”
  “那就留下了?”
  “留下。”
  事后,周春禾和江绿聊起今天老太太的表现,周春禾也显出了前所未有的惆怅。
  “周黄氏很少有那样伤心的时刻,八成是想起我爹了。”
  “你爹是怎么没的?”
  周春禾耸耸肩,“太小了,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其实是周春禾不愿意想起这事,他那会也是识字记事的年纪了,不至于全然记不得,只是那会的他觉得爹走得突然又蹊跷,娘告诉他爹是暴病而亡,他唯有深信不疑,这样心里还能好受点。
  当时是不好受的,无论怎样,一个正需要父爱的孩子突然没了爹,就像低人一等似的,他把这份脆弱紧紧地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从那以后,周春禾总不愿意想起他爹,他娘也很少提起他,久而久之,这个家就像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似的。
  安抚了周婆子,晚上江绿又给做了两样拿手好菜,周婆子下午的那份忧郁和悲伤就完全跑到了九霄云外,无影无踪。
  周春禾拎了瓶酒,要出门去找二爷。
  江绿是知道他的,每隔一段时间,这厮总要去陪着二爷喝几杯,所以没问也没拦着。
  二爷依旧在树下抽着旱烟,也不管日落霞山,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周春禾捡过来两块石头,一块自己坐,一块搁酒和花生,就此摊开,拧开酒瓶盖子,和二爷你一口我一口喝着。
  俩人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一瓶酒见底了,周春禾摇摇晃晃回家了。
  二爷把空酒瓶子扶好,立在原地,拍了拍屁股,也回屋睡觉了。
  地上是散落的花生壳,夹带着薄薄的红外衣,风一吹,它们扬长而去,毫无留恋。
  回去的路上,周春禾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跟二爷诉苦来着,他其实也害怕的,害怕媳妇走得太快,把他落在了后面。他用命爱护的女人,他希望她活得光鲜亮丽,耀眼夺目,但是如果他不能护她周全,给她依靠,他宁愿拿块砖头撞死的。
  他感觉到了冥冥中有种力量在推着他们往前走,这力量好像来自于无形,无迹可寻,不可控制,任他有强大的拳头,也奈何不了。
  第182章 182 出事了
  席梦思事情后,老周家的院子里再也没出现过那个叫慧慧的女人。
  周婆子还是帮着给江绿带孩子,还是一样的唠叨,看什么不顺眼就要说。
  江绿有一天就跟周春禾说,娘其实还不算老,怎么就不再找一个呢?
  周春禾惊讶地看着她,“啥意思啊?再给我找个后爸?”
  江绿噗哧一声笑出来,“瞧你那点心眼,要真是娘满意的,你还真不能耽误她晚年的幸福。”
  “想都不要想,再说娘不会有那样的想法的。”
  “是娘不会,还是你不愿意?”江绿就问道。
  “懒得跟你说,我去找周天。”周春禾拒绝回答,准确地说是害怕回答。
  他从没想过他娘会改嫁,尽管他也曾这样试探过他娘,可是周婆子都是一副十分嫌弃排斥的样子,让周春禾以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嫁的。
  这对母子,历经生活的苦难后,都对彼此有近乎固执的主权感。
  江绿这次照例又去了学校,给学生们带了些文具。林文舒站在一旁又哽咽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一晃又是小半年过去,王会计夏收回来吗?”
  “应该是不回来了,他还是想多挣点钱。”
  “二毛的爹给你寄生活费了没?”
  “寄了,他也吃不了多少。”
  “不管吃多少,他给你寄生活费你就收着,就算用不完就当给二毛存着,让他知道还有个儿子要养,这日子也就有了盼头。”江绿劝道。
  “这又是你的什么理论?”林文舒笑笑。
  “江绿之生活不能没有期盼之理论。”江绿胡诌道。
  “漂亮阿姨。”一个微弱的声音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