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是村里的绝户,小时候是王家坝村的少爷,如今八十多岁了,成了王家坝村的孤老儿,谁都不愿意和他结成小组,是周春禾拉着他进了二队,和他一起。
二队的人都不大乐意,但是碍着周春禾的面,都不敢说。
周春禾象征性瞧了瞧二爷家破旧的柴门,就推门而进了。
“是狗娃吗?”二爷在屋里询问道。
周春禾走进去,耷拉着个脸,不乐意了,“你这老头真行,都说了我早改名了,就您还敢这样叫。”
二爷从床上做起来,乐呵呵道,“二爷我岁数大了,记不住那些个,就记得你叫狗娃。”
“行吧,行吧,在外面可别这样叫。”周春禾警告道,看了看四周,冷冰冰的。
“晚上吃了?”
“没呢,这一天也没动弹,少吃一顿也没啥。”二爷依旧笑道。
“你可真行。”周春禾指着二爷怪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大冷天的,谁管你后事,还不是麻烦我。”
骂骂咧咧着,周春禾就看到墙根处有一筐子的红薯,拿起来几个就去了柴房。
“狗娃啊,你可当心点,别给我点着了。”
“你还怕烧死呢?”周春禾回道。
“我是怕自己没烧死,柴没了,那不是得不偿失么。”二爷笑道。
周春禾彻底无语,也就二爷敢和他犟。大概是老头子仗着救过他一次命,所以对他有恃无恐吧。那会他才十一岁,下河摸鱼,鱼没摸着,腿抽筋,要不是二爷路过,他早见了阎王。
所以,周春禾默认二爷叫他狗娃,也默认二爷的倔强。
第10章 10 我就是你的火炉
周春禾别的不会,烤红薯一流,没多大会,那就拿着几个烤熟的红薯回来了,那香味飘荡在这并不大的屋子里,勾人馋虫。
“这一闻味,还真有些饿了。”二爷说着就要下床。
“你还是别折腾了,就在床上吃吧,给。”周春禾递过去一个红薯,又递过去一个碗。
爷俩就一坐一站吃起红薯来。
“过两天我要去县城,你有啥要带的没?”
“要带的有很多,细一想,又觉得不必要了,呵呵,倒是县城,很久不曾去过了,也不知道那老徐家包子铺还在不在。”
“老徐家包子铺?县城有这家包子铺?”周春禾仔细想了想,也没想起来。
“咋没有,就在桥头,他家用料讲究,用的是正宗的五花肉做馅儿,一点不掺假,就是价格贵了点,一个铜元也买不了几个。”二爷一边吃着红薯,一边絮絮地说着。
周春禾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二爷,这都新中国了,哪里还用铜元?”
“哦,哦,对,瞧我,记岔了,人老了,这记性不行了,眼前的事倒是记不得了,以前的老事却越来越清楚,就跟昨天发生的一样。”说话间,二爷已经吃下了一个红薯。
周春禾又递过去一个,还是热乎的。
“吃完这个不能再吃了。”周春禾嘱咐道。
“怪好吃,狗娃,你让二爷吃个够。”
“那不行,这玩意吃多了胃里泛酸,别到半夜闹肚子,你一个人咋弄?”
“不打紧,二爷难得吃对胃口。”
“好吃明天我再给你送来。”周春禾没妥协,剩下的一个他用报纸包着,揣进了兜里。
“带回去给媳妇吃?”二爷猜道。
“嘿嘿,让江绿也尝尝。”
“你这小子真是没看出来啊,混账一样的东西,对媳妇却是这样的细心。”
“那是,三百块钱娶回来的呢,能不供着吗?”周春禾不怕人家开他玩笑,也不介意人家说他怕老婆,他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养活媳妇和老娘。
“瞅着这天气,该是要过年了?”
“可不是,日子过得真快,啥也没干一年就又过去了。”周春禾若有所思道。
二爷笑了笑,“你小子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心里有事了?”
周春禾一哼,“我能有啥事,肚子吃饱心里安稳,昨天的问题绝不带到今天,我才不藏事,自寻烦恼。”
二爷看他一眼,不辩驳。
他又摸了摸二爷床上的被子,“明天日头大,拿出去晒晒。”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外头天都黑透了,家里该着急了。”
“呵,才没人惦记我。”周春禾嘀咕一声。
“你说啥?”
“没啥,你睡吧,我回去了。”
出来给二爷把门带上,周春禾缩了缩脖子,这晚上的温度比白天又降了好几度,他也有些扛不住了。
“这是要下雪了?”周春禾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语道。
江绿在床上已经躺了好半天,下半身还是冷飕飕的,越缩越紧,整个人都绷着,难受极了,她想念她的暖气,想念她的空调,想念她的暖宝宝。
正当她想得厉害的时候,门吱呀一声,一股冷空气闯了进来,冷不丁让她打了个寒颤。
“把门关上!”江绿缩在被子里,叫道。
“还没睡呢。”周春禾问道,随手把门关上了。
江绿一阵懊恼,怎么就叫出声了呢!大意了。
周春禾见她没回答,正要把油灯点上,火柴都拿出来了,又放了回去。
江绿没听见声响,不知道周春禾在干什么,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