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院落不大,可藏一两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倘若李玉被人抓走,即便放李玉回来,也会在李家暗藏一两个眼线,紧盯住李玉,怕他泄露任何消息,引起萧阳的警觉。
萧阳一向考虑周全细致,遇意外时或是谋算时,总想倘若自己该怎么布置才能万无一失。
尤其事关顾明暖的安危,萧阳考虑得更多。
江淮轻轻提起一口气,蹭翻墙而入,脚步轻盈的踩在房顶上,借着夜色掩藏住身影,领路的中年男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指了指突然消失的江淮,又看了一眼衣衫华丽的贵人。
他庆幸方才听见萧阳把侍卫留在外面时,没有起任何的坏心思。
毕竟贵人不似厉害的高手,他以为凭着自己一身蛮力,能打得过贵人和随从,没想到人家才是深藏不漏的高人。
江淮溜进去后,一会便按照原路返回,凑到萧阳跟前,压低声音道:“主子,李玉不在,郭氏也不在,还有宁侯夫人……他们都不在里面,宁侯好似快不行了……里面只有一两个老仆。”
“宁侯世子呢?”
“属下试了试他的鼻息,宁侯世子已经去了,世子夫人怕是已经跑了,听老仆念叨,唯一两件祖传的物什被世子夫人卷走了,正因此宁侯才一口气没上来,靠着老山参吊命。”
江淮把所见的事情一一讲出来。
萧阳眉头越皱越紧,“他们有没有提起李玉他们去了何处?”
江淮道:“属下再进去问一问?”
“除了李家原本的人之外,再没有外人?”
萧阳回头看了瘫软在地上的中年汉子,“我且问你,李家还养了几个下人?”
“……下人,有一两个?”中年人敲着脑袋苦思。
“不管有几个人,都给本王看管起来,一个个问过!”
萧阳等不到中年汉子算出有几个下人,直接命令江淮,“一个也别放过。”
随后他推开院门,听到中年男子支支吾吾的,随手掏出一张银票扔过去,中年男子只见一张纸轻飘飘飞来,安安稳稳落在他面前,他虽不认字,却认识纸上的印章,那是京城最大的银楼印制的银票,上面的数字他也认识。
两百两?!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没看错,真是两百两,这张银票,足够他们家优哉游哉过个两三年了。
砰砰砰,他对着萧阳的背影狠狠的磕头,不这么做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方才他好像听贵人自称本王……王爷?!
中年男子摸了一把红肿的脑门,贵人看着面熟,好像贵人是……燕王殿下,北地的功臣萧家子弟。
没有萧家,他们绝不过不上现在的日子。
在蛮族凌虐北地时,他已经有了记忆,清楚那时中原的汉人等同于牲畜,随时都有可能被宰杀。
蛮族贵族竟然有吃人肉的爱好,他的兄长就是被活活煮了的。
他这辈子竟然有给燕王领路的时候,完全值得他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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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阳进门后,直奔宁侯住的屋子,江淮带了两个侍卫随即把所有人控制起来,挨个询问李玉的去向,是不是有人劫走李玉。
宁侯看清楚进来的人,呜呜两声,想起身却根本无力动弹,萧阳站在门口,并没靠近床榻,一是屋子小,二是宁侯眼见不行了,他的气势太盛,宁侯一着没准就过去了。
到底是一个垂死挣扎的老人,萧阳还要从他口中打听李玉的消息。
“宁侯认识本王,本王不多口舌,今日本王来此只问宁侯一句话,李玉在何处?”
“……老……”宁侯一是紧张,二也是有气无力,说不出来话,只能频频摇头,看着萧阳的目光带着一分的恳求。
“你也不知道?”
宁侯又点点头,虽有又摇摇头。
萧阳稍微琢磨便明白宁侯的意思,“你是说你知道他们出门,却不知他们何时回来,去了何处?”
“……是。”宁侯重重点头,一个是字好似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嘴角延出口水,浑浊暗淡的眸子突然浮现一抹光亮,枯瘦暗黄的脸色也多了一抹红光,“燕王,萧阳。”
回光返照?!
宁侯扯开自己枕了半辈子的枕头,从枕头中掏出一个一尺长的明黄色包裹,“给你,祖上有训,李家一旦落败此物留给有缘人,求燕王看在,看在这东西的份上,别让李家断了传承,饶……饶玉儿一命。”
“玉儿本性并不坏,被他娘养得眼高手低,不通俗物。倘若我身体好好的,玉儿不会像现在,更不会答应他娶郭氏为妻。”
“人老了,病了,只能靠别人伺候,做不了主。”
宁侯把包裹递过去,“我的续弦夫人小心思不少,斤斤计较爱算计人,她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这些年对我也算是尽心尽力,她诸多算计也都是为宁侯府,若是可以,还请燕王对她网开一面,终究是我不顶用,让她为生活所累。”
“还有,长子……”宁侯眼泪滚落,“不知玉儿何时回来,燕王先帮他收敛了,我保存的棺材板子给他用……随便把我捐卷出去……”
“本王还不至于计较一副棺材。”
萧阳看了宁侯手中的物什半晌,知晓这怕是李家最值钱的物品了,听宁侯的意思,此物是祖传的,宁侯李家在开国之初曾经风光显赫过。
直觉此物对他有用,可他最不受得‘要挟’,虽然宁侯没有要挟的意思,萧阳没有接下包裹,“李玉不犯大错,本王不会同他计较,宁侯就算留着此物给李玉,本王没时间刁难他。”
宁侯用尽浑身力气把包裹扔向萧阳,“此物在你手上才能显出价值,李玉撑不起家业,这辈子能太太平平就好,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物传到玉儿手上,只怕给他惹来杀身之祸,郭氏和他母亲存不住事儿,不懂情重,总是泄露消息。”
萧阳接下了包袱。
宁侯最后道:“燕王放心,本侯不曾想过以此来强求您。”喘息了好一会,他双眸暗淡下来,慢慢垂下手,喃喃道:“你只当我了却一宗心愿,宁侯……宁侯是开国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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