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酸溜溜的,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哭腔再次袭来,江黎不敢说话,更不敢听见顾清澜说话,只顾着自己低头走路。
走在顾清澜的身后,处于顾清澜的视线死角,江黎没有再压抑情绪,任由眼泪偷偷往下落。
不想被顾清澜看到掉眼泪的画面,江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连呼吸都和平时无异。
江黎不爱哭,但是适当的落泪却能够短时间内发泄情绪。
心里的委屈吐得差不多了,江黎才慢慢停下了眼泪,他没有选择抬手擦干,而是由着暖风将他脸上的水渍擦干。
抵达目的地时,江黎的情绪恢复了很多,他抬起头才发现顾清澜将他带到了戒律堂。
故地重游,江黎的心情已经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上次来的时候,他还在担心小顾在戒律堂受委屈,现在两人却一句话也不愿意交流。
江黎强行摁下心中的杂念,把注意力全部放到观察戒律堂的外观上。
戒律堂的阴森比先前更甚,寒风阵阵,隐隐传来有人的哀嚎,仿佛是阴间的恶鬼一般,地面上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想必不久前,这里曾经发生过打斗。
江黎习惯性地想和顾清澜分享自己的发现,却在看见顾清澜的侧脸之后生生住了嘴,绷着表情转过头,正好错过顾清澜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们在里面。”
听到顾清澜的声音,江黎随便点了下头,一点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
顾清澜口中的“他们”就是那群被关押的内院弟子,萧垣既然还在凌日宗,就证明这些弟子还没有被送去木南城,内院已经在纷争中被毁了个七七八八,戒律堂是关押这么多人的最好地方。
江黎不理人,顾清澜神情微冷。
没有任何提前的沟通,顾清澜随手一挥,直接掀开了戒律堂的屋顶。
顾清澜的动作带着暴躁的情绪,江黎合理怀疑如果不是因为顾虑到里面还有不少人,顾清澜可能会直接把房子整个毁掉。
刺眼的阳光照进昏暗的牢房中,照亮了内院弟子们逃跑的路。
在暗无光日的戒律堂关了几天,弟子们一时不太适应光线,等到缓过神之后,才开始窸窸窣窣地讨论起来。
他们面面相觑,不敢擅自行动,生怕是魔修布下的陷阱。
顾清澜也不解释,做完这些之后就往一旁走去。
迟迟没有新的动静,戒律堂中才慢慢有胆大的人往上飞去,重获自由的瞬间,他再也没有顾虑,以最快的速度往宗门外逃走。
一个人顺利逃走,其他人连忙跟上,没有人想要继续留在戒律堂……不,是凌日宗这种地方。
顾清澜就站在旁边的角落里,并不准备和从前的同门打招呼,大家都忙着逃窜,极少有人观察周围。
但还是有人发现了顾清澜的身影。
“顾师弟。”云语臻惊喜地叫了一声,连忙提着裙子小跑到顾清澜的面前。
在听见云语臻的声音时,江黎莫名来气,而发现她在不断靠近,江黎干脆直接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尽管江黎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可他就是不想看见云语臻的脸。
宗门变故对云语臻的打击不小,向来整洁的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尘,发饰也不像从前精致,她脸色苍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多谢顾师弟救命之恩。”
顾清澜心情不虞,对云语臻的态度更加冷淡。
云语臻早就习惯了顾清澜这副模样,一点都不觉得被冷落,笑容反倒是真切了不少。
她转头看向一片狼藉的戒律堂,语气很是无奈,“谁料凌日宗竟会变成如今的模样,眼下终于有机会离开,我和思恬也准备回家了。”
云语臻叹息一声,很是遗憾。
她看向形单影只的顾清澜,不免起了招揽之心,“师弟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顾清澜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站在旁边背对着他们的江黎。
云语臻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顾清澜身上,再加上江黎故意隐藏自己的存在感,云语臻竟然是现在才发现这名清瘦的少年同顾清澜是一起的。
到底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云语臻一眼就看出江黎身上的衣服不简单,想来也是某家的小公子。
理智告诉云语臻她不该盯着旁人看,可是第一次见到能跟在顾清澜身边的人,她还是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虽然顾清澜和江黎隔着好几个人的距离,可云语臻有一股敏锐的直觉,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旁人能插入的。
顾清澜往侧面站了步,正好挡住云语臻的视线。
这个动作明显带着占有欲,云语臻心里大致有了数,她微微一笑,对顾清澜说道:“若是之后顾师弟想来荣遂州,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和思恬定会盛情招待。”
江黎听着两人的互动,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尤其是在两人沉默的时候,江黎不敢去想他们做了什么。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头顶似乎有一朵小火苗在燃烧。
直到云语臻和顾清澜说了再见,江黎才转过身,他轻笑一声,眼中却不见一点笑容,“云姑娘对你可真好呢,这种时候还不忘给你安排去处。”
心里揣着气,江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的,精致的脸上直白地写着不高兴。
顾清澜不回答,江黎再接再厉,小嘴一张持续输出,“是不是再等两年呀,我就能去云家旁观你的成亲仪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