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唉,您老怎么还急上了呢?别急啊,您听咱说啊......”这汉子忙抱头鼠窜,便蹿还边不服气的嚷嚷。
这一闹后头那四五个人也跟上来了,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直接开口道:“翁老,咱们寻到走散的乡人了。”
“什么?在哪里?!”葛老翁放过那个被他追着拍的汉子,忙过来询问道。
这个稳重的汉子正色道:“不知道在哪里,但咱们见着采蜜的蜜蜂了,跟着蜜蜂,应该能寻着他们,城子和大头几个守着蜜蜂,等蜜蜂采完蜜就会跟着追过去,咱们几个先回来报信。”
夏川萂是知道围子乡还有一波逃跑的乡民跟她们这一伙人失散了的,现在这是有消息了吗?
夏川萂走过来,好奇问道:“只凭蜜蜂,你们就确定是走散的乡民吗?”
那个跑在最前面的汉子凑过来笑道:“小女君您不知道,自从大牛在咱们围子乡养起了蜜蜂,咱们好奇啊,碰到了就要看上好几回,时间长了,这家养的蜜蜂什么样,野生的蜜蜂什么样一眼就能分的出来,咱一见到那群飞来飞去采花粉的蜜蜂,就认出来是家养的。在咱们围子乡,能家养蜜蜂的,也只有小女君你了。”
夏川萂惊叹起来:“你们好厉害。”
她也算是听明白了,当时逃的急,夏大娘下的最后一个命令是丢弃行礼让人上车都逃命去,定是走散的那群乡民在混乱之中赶走了那几辆装载着她们蜂箱的骡车。
算起来,乡民们失散了已经有整四天了,这四天他们是怎么过的?他们还能打开蜂箱放蜂,是不是说明也过的还不错呢?
夏川萂都是往好处想,葛老翁却不是,他脸色凝重道:“多带些人手去找,不要走远了,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就赶紧回来。”又对夏川萂请求道:“这些蜜蜂都是小女君的属下大牛养的,还要请大牛随他们走一趟,去认认到底是不是小女君的蜜蜂才行。”
夏川萂忙大声喊道:“大牛,大牛,你来一下。”
夏川萂喊人的声音并不大,但听到她喊声的人将话传到大牛那里,大牛忙跑过来,问道:“川川你叫我?”
夏川萂道:“这几位大叔说看到了你养的蜜蜂,一会你跟他们一起去认认是不是?”
大牛眼睛一亮,道:“太好了,就是不是,也可以捉了来重新养起来,我正愁咱们的蜂蜜不够吃了呢。”
夏川萂笑道:“先帮着寻人吧,说不定咱们丢掉的蜂箱还都能找回来呢。”
大牛高兴道:“那感情好。”
大牛和汉子们一齐叫了人手寻人去了,夏川萂见葛老翁耷拉着脑袋不笑了,就安慰道:“您别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一会他们就跟着咱们寻去的人一起回来了呢?”
葛老翁打叠起一个笑容来,温声道:“借您吉言。还没跟您说呢,天一亮我就派了人背着干粮去椒山探路去了,等他们回来了,咱们就可以收拾收拾去椒山了。”他放眼四顾这个昨天才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地,笑道:“这地方不错,等有机会,咱们再来这里建座小木屋,打猎的时候可以暂住哈哈......”
等到下晌的时候,跟着蜜蜂去寻人的大牛他们回来了,如愿以偿的带回了走散的一百多个乡人。
这一百多个乡人以青壮妇人和十几岁的青少年为主,个个都灰头土脸的,见到失散好几天的亲人们都放声大哭起来。
有亲人的亲人们聚在一起抱头大哭庆祝逃得生天,失去亲人的也能寻到友邻们团聚,互相说着这几天的惊险生活。
但也有哭闹的地方,一个汉子拽着一个少年的胳膊大声吼道:“你说什么?!娘呢?什么叫死了?你给老子说清楚,什么叫咱娘死了?!”
旁边有人在劝:“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啊......”
这汉子大吼道:“老子没法好好说!俺娘逃命的时候都不忘带上这瘪犊子,一样都是逃命,俺家两岁的娃娃没事,他跟俺说俺娘一个大活人没了?不行,这事没完!你给老子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老子今天宰了你喂狼?!”
这汉子暴怒不已,那个被他拽着胳膊的少年却是哭的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要不是有人拉着,这个大吼着老娘没了的汉子真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宰了自家兄弟去喂狼。
第124章 第 124 章
“拉肚子?”夏川萂惊讶问道:“你是说, 大雁哥的母亲是拉肚子拉死的?”
大牛点头,唏嘘道:“是,我去的时候, 他们正用拆开的蜂箱板做棺材, 要将大雁的娘给下葬呢。嗐, 他们不懂养蜂, 蜂子在箱子里憋闷了三天又摔又惊的死了大半,要不是将蜂箱拆了, 剩下的蜂子今天也活不了。这蜂箱一拆,活着的蜂子飞了出来,让咱们给发现了。”要不然茫茫大山, 要到哪里去找人去?
夏川萂点头, 道:“蜂箱再做就行了,蜂子也可以继续养起来,大牛哥, 你想不想做个师父,教围子乡的乡民们养蜜蜂?”
虽然养蜂的方法是夏川萂教给大牛的,但其实养蜜蜂非常不容易,要 时常被蛰之外,怎么样将它们养的好怎么养产蜜多可不是人三言两语就能教会的,这些都是大牛日日夜夜自己琢磨出来的, 算是他的独家绝活,郭氏的人都要时常来请教他,对他尊敬又客气, 夏川萂不能轻飘飘的一句“去教人养蜂”就打发了他。
更何况, 现如今路媪俨然已经成了围子乡仅次于葛老翁的乡老,于情于理夏川萂都要对大牛更尊重一些。
大牛却仍是憨憨的, 他道:“川川你怎么说,咱就怎么做,你是想要围子乡的人养蜜蜂吗?他们多一项手艺也成,你也能多些进项。”
上次因为一点蜂蜜夏川萂差点被人说成“偷盗”的事大牛知道后很是生了一回闷气,以至于后来郭氏的人来问他养蜂秘诀,这个憨憨就直接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你说,你去问问公子,公子要是让我跟你说,我就跟你说。”
人家问他为啥,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不跟人说了?
他就说:“万一我告诉你别人再说我泄露了郭氏机密呢?会被打死的!”
很让人无语的同时也都哭笑不得,说他憨,听不懂人话,不懂人情世故。
还是郭继业后来特地明确了大牛自己养的蜂子产的蜂蜜都归属于夏川萂,大牛才又开始继续跟人讲怎么养蜂了。
经此一事,大牛也将郭氏和夏川萂分了开来,郭氏是郭氏,夏川萂是夏川萂,既然他们一家都归了夏川萂,那么他以后只听夏川萂一个的就行了。
夏川萂想扩大养蜂规模,他是赞成的,谁还嫌钱多呢?只要对外说是他养的蜂子太多了,一个人忙不过来,就雇佣围子乡的人来替他放蜂就行了,产的蜜和蜡就都还是夏川萂的。
夏川萂强调道:“是你做人家的师父,传授一门手艺的师父!不是随便教一教就行了,也不是谁都教,你要在他们当中仔细挑选一番,挑出你看的上的,以后他们就是你的徒弟,你就是他们的师父,他们要听你的话,孝顺你,给你干活。”
大牛嘿嘿笑了起来,挠着后脑勺,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又凑在她耳边小声问到:“川川你有看中的人吗?我收来调/教好了给你做个使唤小童怎么样?”
夏川萂:“......你先教着吧。”
心下嘀咕,到底是谁说这个大牛哥憨的?
再看看在乡民间挥斥方遒总领全局的路媪,又觉着理当如此了,有这样的母亲,自然是没有真憨的儿子。
夏川萂叫来葛老翁、路媪以及几个打猎的、探路的、伐木的、垒窑的、寻找水源的等进行其他活动的头头们,宣布了两件事情。
一是从今往后到出岭回家之前,每一个人喝的水都要是烧开过的白开水,在外奔走的人也要注意,如非必要,尽量喝热水,不要喝生水,避免引发疾病。
二是大牛打算收几个徒弟教授养蜂的技艺,问问围子乡的人有愿意跟他学的吗。
夏川萂话说的很客气,她道:“大雁母亲实在可惜,明明逃得生天,却败在一口水上,咱们要引以为戒,能不喝生水就尽量不喝......”
这一点完全没问题,葛老翁他们更加在意大牛收徒的事。
被叫来开会的汉子和女人们都眼睛盯着葛老翁,要他说话。
葛老翁心里也跟有猫爪子在抓一样,他小心道:“咱们都晓得喝生水的坏处了,以后都听话喝热水,只是,小女君真打算收徒吗?”
夏川萂纠正道:“是大牛哥收徒,不是我收。”
葛老翁忙道:“是,是,是大牛收,不是小女君收......大牛真能收徒教养蜂?”问的还是夏川萂。
谁不知道大牛是夏川萂的人啊,大牛会养蜂也是夏川萂教的,不问她问谁?她不发话去问大牛他敢同意不?
夏川萂很干脆道:“是,大牛哥会收徒教养蜂......”
话未说完与会的男人们和女人们都欢呼起来,夏川萂忙道:“要挑选啊,只收能学的会的,不是所有人都收的。”
葛老翁他们忙道:“应该的,应该的,学不会咱也没脸继续做人徒弟啊。”
看着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的男人女人们的背影,路媪感叹道:“原本奴婢还发愁怎么治服后来加入的百来号人呢,小女君一句话就将所有的人心给聚齐了。”
养蜂可是郭氏不传之秘,除了郭氏当家人发话将技艺传给谁之外,就只有夏川萂可以选择教谁不教谁了。
只要掌握了养蜂这一项技艺,以后就算是隐在大山不出去,这些乡民们也饿不死了。
还搞什么鸡毛蒜皮的心思啊,好好讨好小女君将手艺学到手才是正经啊!
路媪这是将夏川萂当老谋深算的谋士了,心下越发敬畏,但其实夏川萂是真的是在为以后打算而已。
人多力量大啊。
前路茫茫,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再发生什么,可能明天就出去这大山了,也可能明年都出不去呢?
总不能干等着吧?得做好以防万一的打算。
现在还是九月份,蜜蜂还能再采一阵蜜,再多等几天,天冷下来,进入深秋,花朵都谢了,蜜蜂也开始准备过冬了,再想养蜂就得等明年了。
再落雪之前,他们应该还能再收获一批蜂蜜吧?
当然,大牛说的培养几个自己人也可以顺便看一看,真不是她心眼多啊......
夏川萂努力正色道:“我要是说我只是无心之举,路媪您相信吗?”
路媪给她行了一礼,忍笑道:“小女君说是什么,奴婢就信什么。”
夏川萂无力道:“......您去忙吧,替我向大壮嫂问好。”大壮嫂虽然是孕妇,但不曾闲着一刻钟,她深藏不漏的有一手庖厨上的好手艺,就跟在刘嫂子身边打下手给夏大娘和夏川萂做饭。嗯,那蛇羹就是她炖的,给夏川萂吃的炙肉也是她做的,鲜嫩又美味。忽略食材的来源,夏川萂真的很喜欢吃她的手艺。
路媪信不信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力量壮大了,而且大家都一条心的奔日子,快乐冲满希望的氛围蔓延开来,就连失去母亲的大雁都不再悲痛。
因为他的娘子大雁嫂手轻,第一次就成功将子脾在嗡嗡飞的蜂群中从蜂箱中取了出来,被大牛赞有养蜂的天赋,成为了他的弟子之一。
大雁抱着儿子揽着媳妇一脸傻笑含泪接受众人的恭维和祝福,前路是好的,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营地里多了一百多号人,要忙的自然有很多,夏川萂找到葛老翁,问起另一个让人担心的事:“您说去椒山探路的人今早天一亮就出发了,现如今太阳都要落山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葛老翁沉吟道:“咱们在山里行走,三五天不回来都是常事,要找路得更麻烦,小女君无需担心,他们都带足了粮水、弓箭刀斧,只要不遇上土匪和狼群大虫野猪这等猛兽,人就没事,说不定明天就能回来了。”
狼群和野猪群嘛,今春的时候已经被郭继业带着人手给剿灭了,一年都没发现大形野兽的痕迹,所以他认为椒山除了人之外,很安全。
夏川萂看了看其他忙活的人,让葛老翁蹲下他们说悄悄话。
夏川萂小声道:“我还有一个担心,围子乡去椒山是有路的,您说,土匪会不会顺着这条路去椒山?”
葛老翁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夏川萂继续道:“现在是秋天,花椒可以采摘了,土匪们会不会去椒山上收花椒?”
是不是很有趣?做土匪的也会做劳动自己上山去收花椒?
但你要知道,人家在做土匪之前也是地里刨食的农夫,怎么就不能自己去收花椒去了?
白得的,为什么不要?
花椒可值钱嘞!
葛老翁一拍大腿,咬牙道:“老朽这就再派人顺着痕迹去寻人,看看能不能把人找回来。”
夏川萂仍旧担忧道:“走夜路会不会不安全?要不等明天再去?”
葛老翁沉声道:“等不得,今天是个大晴天,天上没有云遮挡,月亮星星都能照下来,带足武器和火把,走夜路不成问题。”
夏川萂:“......一定要小心啊......”
葛老翁派人去椒山的方向找去探路的人,等到第二日晌午的时候,人终于回来了。
只不过,人人背上背着一个大背篓子,看着沉甸甸的。
葛老翁喝虎子迎上来问道:“回来了?路上没事吧?”
去找人的一个汉子笑道:“没事,听您老的,咱们寻着踪迹去找人,找到就回来了,路上没遇到其他人。”
葛老翁沉着脸问去探路的人,道:“寻到椒山了吗?什么情况?”
去探路的一个汉子脸垮了下来,抹把脸上的汗回道:“寻到椒山了,咱们原本还想去小屋看看,我记得小屋里有弓箭和镰刀,想取回来用,但......花椒被人采了。”
虎子跺脚骂道:“定是那些天杀的土匪!”
另外一个汉子也恨声道:“咱们猜也是,就悄悄摸过去远远看了下,得有几十号人在采椒,咱们不敢惊动他们,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