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绣茵只道我们将小郡主藏于幽和苑,却不知自己也被算计了。”高上云唇边擒着不加掩饰的狡狯。
王君撷睇她一眼,“此宅之中只有我的几名心腹,外人并不知晓我的身份。这几日你就安分待在此处,不可随意出去。若然为外人瞧见,便说是府中新来的婢女,切不可泄露其它,明白了吗?”
她命令的口吻令高上云有些不甘,甚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长夜空冷,幽苑漆深,仅游廊下悬着如豆灯笼,明灭不定地映衬着房中朦胧的身影。蓦然,一抹青影从廊角隐没,露出一张阴晴不定的俊容,赫然竟是苏月楼。
门扉“吱呀”轻响,打了开来,随即“哗”地一声,一盆水泼了出来,伴随着一阵怨愤的嘀咕:“王君撷竟不指个丫头伺候我,这等粗事还要我亲自做。哼,徐长吟,总有一日,这些帐我会让你一样一样还给我!”
“高小姐对燕王妃竟是如此生恨?”苏月楼平静的嗓音,不紧不慢地灌入了高上云耳里。高上云浑身一震,手中木盆“碰”地落在地面,轱辘轱辘滚下了廊阶,而她更是迅速转身就要躲入房中。
苏月楼身法如疾电,箭步踏前即已攫住她的手腕,语气淡然:“恕在下冒犯了,高小姐!”
高上云惊惧的扭头瞪视他,几挣不过他,只得既愤怒又惊慌的嚷道:“你、你是谁?”话间,她的视线左右扫视,显是想看看有无人来。
“高小姐无需担忧,宅中的四名仆婢皆已熟睡。”苏月楼松开她的手腕,却也将她推入了房中,依然淡定的关上门扉,并道,“高小姐不认识在下,在下却认得小姐。”
一个时辰前,他依苏绣茵透露的线索去幽和苑查探,然苑中并无丝毫人影踪迹,显然他那糊涂妹妹一直被人防范着。他去往无果,却冷不防发现秦王府家丁鬼鬼祟祟的自隔壁“解宅”掠出。他之所以认得出那家丁,是因此人乃是秦王朱樉身边的人,数次陪着秦王去过十二律楼。当下,他心中生疑,悄然潜入宅中,未经几寻,竟见着秦王妃与高上云在一起。
乍见此幕,他对苏绣茵之言自再无半分怀疑,绑架小郡主的正是她们,而他那妹妹全然被人戏耍利用了。
他藏于暗处将二人的谈话细细听完,才知赏汝嫣竟也插了一手。他心中有惑,更是着急,此事不被查出尚可,若然被朱棣查明,必会生出滔天风波。试想,秦王妃竟联合燕王二妾绑架了当今郡主,就算朱棣仁量宽恕她们,皇上那儿也绝不会轻饶。届时,不止他那糊涂妹妹生死难保,他们苏家也绝难逃罪责。
高上云刚被放开,趁机就要往外逃,苏月楼微微挑眉,手腕微抖,滑出一柄短剑,鞘起剑出,分毫不差的指在她的额间,高上云霎时不敢再动弹。
“秦王妃倒也高明,将高小姐藏在幽和苑隔壁,若是王爷查到幽和苑,一时半会绝想不到要找的人就在此间。”苏月楼嘴角露出淡淡嘲讽。此宅之中仅四名仆婢,守备并不严,仿佛只是个主人鲜少在家的殷实人家,并不会惹人注意,故而他潜入宅中并未被人发现。
高上云的脸色愈发难看,他能说出此话,必然已知道全部事情,可是她却并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的男子究竟是谁。“你究竟是谁?是燕王派你来的?”
“若是王爷派我来,此刻就绝非只有一柄剑指向你了。”秦王妃未离开时,他未现身拆穿或质问她们,只因问的越多,苏绣茵越难逃干系。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救回小郡主,尽量将事情压制下去。秦王妃离开之后,他在宅中四下遍寻,却未寻到小郡主踪迹,看来她们做事十分谨慎,并未将易惹来猜疑的婴孩抱入宅中。也因此,他必须从高上云处得到小郡主的下落。
高上云咬牙道:“既然你非燕王派来,又何必多管闲事?”
苏月楼微抬下巴,“我并不想理会你们为何针对燕王妃,我想知道的是小郡主的下落。”
高上云眼下倒也全然冷静了下来,她冷冷一笑,“难道你想借此要挟燕王府?”
“高小姐是聪明人,有些话无需说得太明白。你只要将小郡主交出来,你和秦王妃之间的关系以及所犯之事,我可当作不知,也不会告发你们!”
高上云冷哼,“我凭什么相信你?”忽地,她的目光在苏月楼脸上一定,陡然嘲弄的笑了起来,“我道你怎地眼熟,原是与茵夫人肖似。我听说茵夫人有位俊逸不凡的兄长,想必正是阁下了。”
在许多事情上,高上云或许无知,却并不代表她愚蠢。她猜出了苏月楼的身份,随之便也明白了他来此的用意。她顿觉一身轻松,拨开剑锋,讥诮的盯着苏月楼,道:“此事茵夫人可帮了不少忙,燕王若是知晓,想必会好好‘答谢’茵夫人呢!”
苏月楼微眯眼目,“高小姐倒是好胆识,对绑架皇亲国戚丝毫不为虑。”
“我有何好虑?上有秦王妃,下有苏公子的好妹妹,我不过一介流民,何虑之有?”高上云一幅万事有人顶的模样。
苏月楼微微一笑,“那么,高小姐也当明白,此事如稍出纰漏,最容易被推出去垫背的也只有你!”
此话一出,果见得高上云收敛了笑。他徐徐又道:“若我未记错,高小姐眼下理应在边陲受刑,何以出现在应天?前次之事,高氏一族受尽牵连,倒也留了性命,却不知此次还会不会那么好运?”
高上云脸色刷地一白,但仍强硬的道:“如我垫背,你那好妹妹也逃脱不了干系!”
“高小姐多虑了,如果事发,我想秦王妃绝对会站在家妹一边。而比起高小姐,秦王妃与燕王侍妾似乎更能让人信任。况且,我想以秦王妃的处事周全,绝未留下能引火烧身的把柄。”苏月楼每说一句,高上云强堆在脸上的自信便瓦解了一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