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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那画……早先就被他拍卖了,真的假的都是沈家的,现在那幅画却回到了原画师的手里,这无疑把沈家推上火架上烤。
  景隆帝大步走前,从礼部侍郎的手里拿过礼单,反复看。
  他知道居山仙士。
  他的画作,名动五湖四海。
  他手里还有一幅《望星图》画的是人间众人仰望星海,星君踏着流星凝望人海的画面,也是十分震撼人心。
  既然后面那幅星君图是居山仙士送来,那送寿礼的人一定在商朝,在上京城。
  景隆帝按捺着心中的激动,道:“快传居山仙士。”
  说完,景隆帝又看向用降香黄檀画盒装着的画,指着那画道:“快把画打开。”
  三名内侍立刻捧着画盒,景隆帝身边的高勘公公亲自上前打开画。
  这幅《二十八宿星君图》打开的瞬间,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画中人物,虽与沈政一呈上来的星君图排布一样,形态一样,可是,有些细节不同。
  沈政一根本不会想到,这幅画被带回南洋的时候,居山仙士以自己的作品加工了,如今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画作,却大有门道。
  沈承邑看到居山仙士送的画后,害怕又气愤的颤抖双手,他现在连酒杯都握不稳,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两幅画。
  而沈政一早已笑不出来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外面传来内侍的通报声:“居山仙士到——”
  刘太后又重新从椅子站起身,却被身旁的婢女劝回位置。
  不多时,大殿外,出现了两道身影。
  走在最前面的人,是满头银鬓的老者,他蓄着很长的白胡子,身着浅灰色衣袍,外形很瘦,却散发着仙风道骨的气质。
  跟随在他身后的,是一名十几岁的年轻男子,他头上戴着一顶歪歪斜斜的帽子,穿着土褐色的短衫,一副画师童子的打扮。
  可沈菀看到老者后面的男子时,眼前却是一亮,那是她的三哥哥呀。
  他微不可察的朝沈菀方向眨了两眼,就跟着老者走入大殿,异口同声地行礼:“草民居明意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者与他的画童,齐齐跪下向景隆帝行礼。
  景隆帝激动的说道:“居山仙士免礼。”
  “谢主隆恩。”居山仙士被顾景行扶起来。
  紧接着,二人便向席间太后、太子、皇后、晋王等,一一行礼。
  刘太后也同景隆帝一般,看到创作《二十八宿星君图》的画师,亲自到商朝献礼贺寿,心情十分激昂。
  “居山仙士,皇上已免你礼,便不必再行礼了,你能不远万里,越洋而来,已让哀家感到十分惊喜。”刘太后笑容满面的说。
  居山仙士听完刘太后的话,又作了一揖,道:“听闻太后娘娘从十年前,就打听草民的《二十八宿星君图》,前些日子,还有人到南洋博物馆寻问画的价格,不过可惜,那人嫌弃画太贵,没有买下来,草民正好要回商朝祭祖,本着成人之美,将此画献给太后六十大寿。”
  他转头,看向大殿展示的两幅画,先是看沈政一呈上来的星君图,居山仙士摇了摇头,又看向自己创作的画,最后……他看向了坐在席间的沈承邑,盯着沈承邑道:“没想到如此巧合,竟在宫中看到了几个月前,到南洋寻问星君图的人,这位公子,你可还记得我?”
  “啪。”沈承邑倏地起身,却不慎将面前的桌子掀翻了,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坐在一旁的沈莲大叫了一声:“三哥,你小心点。”
  “莲儿。”墨君礼看到桌上的盘盘碟碟,全都洒落,还有酒水浇到沈莲的衣物,他快步起身,把沈莲从席上扶起来,沉着脸,一脸不悦的看向沈承邑:“沈承邑,你怎么回事?”
  他问的是画的事。
  沈承邑慌乱又气恼的走到殿前,重重跪在地上,道:“皇上,这幅画草民先前在南洋博物馆重金拍下,回到怀州府的海域被圣岛劫匪抢走丢失。”
  景隆帝眼眸一沉,看向沈家呈上来的《二十八宿星君图》,再没有刚才对沈家的态度:“所以,你是要告诉朕,因为画丢失了,你们沈家又弄了一幅假画,欺骗太后。”
  说欺骗太后,景隆帝已经很给皇后面子了,若一句欺君之罪定下来,沈承邑就完了。
  沈皇后双手攥紧衣物,呼吸沉重了几分。
  居山仙士听到沈承邑的话后,神色冷淡了几分:“这位公子,你方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沈承邑回头与居山仙士对峙:“这幅画,几个月前我在南洋博物馆拍下带回商朝,后来被水盗抢走,下落不明,如今又落到老先生手上,敢问老先生,你的星君图是从何人手里得来。”
  “过分,太过分了。”居山仙士当场发飙,痛斥沈承邑:“你是拍了,可你不要脸,你拍下来后,私下约我,说给我一万两,让我将画从南洋博物馆拿出来,私下交易,我不同意,没有这样的规矩,破坏行规,你便说你不要了,我花那么多心血,被你这无耻小人搅黄了,你说你从南洋博物馆拍下此画,那博物馆馆主定有给你写票据,你倒是把你拍卖这幅画的票据拿出来,打我脸,来!”
  第105章 重杖
  票据!
  丢了。
  当初船被炸裂,莫说票据,船上许多人都被炸没了。
  他当时也以为,星君图被炸没了,这才大胆找京城有名的画师画下假的星君图。
  如今叫他到哪儿去找票据。
  沈莲看的很火大,他们都叫她,太后寿宴少说话少出错,可现在呢,他们送了一幅假画,才是真的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她看着晋王在一旁看他们沈家笑话,气的眼眶通红,坐在墨君礼的身旁,目光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父母和沈承邑,道:“三哥,你把去南洋博物馆拍买星君图的票据拿出来,给皇上看,就是洗刷了清白了吗。”
  沈政一、沈承邑脸色齐刷刷的变了。
  沈政一已经想好破局之法,可沈莲突然插一嘴进来,她简直,简直……蠢到家了。
  沈菀默默的坐在一旁,目光不时的看向大殿门。
  京妙仪咬了咬牙,瞪看沈莲的方向:快闭嘴!
  “娘,快叫三哥把票据拿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向晋王殿下证明你们是清清白白的。
  京妙仪面庞肌肉抽搐了好几下,就连沈皇后也被突然出声的沈莲气到身子发软。
  入宴的时候,她就千叮万嘱沈莲,一定要谨言慎行,沈莲是把她刚才说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
  沈政一沉着脸道:“皇上,沈三的确拿不出票据了,但是画的的确确从南洋买回来了,只是船路过圣岛的时候,被圣岛水盗炸毁,画和票据都丢失了。”
  “沈家花重金四处寻找,太后寿诞开宴前夕,有人把星君图送到沈家,谋取百两银子,微臣第一次见星君图,未辨别出真伪,沈三是个不喜文书笔墨画卷的生意人,哪里知晓有人临摹出二十八宿星君图以假乱真。”
  “微臣便以为呈给太后娘娘的画,是出自居山仙士之手的星君图。”
  不等景隆帝开口,顾景行便轻声说道:“照你们这么说,错的全是别人,错不在你们沈家,要怪就怪那个送画上门谋取银子的人,你们都是无辜之人。”
  沈政一心头大骇,他微微抬头,往后看了看顾景行。
  居山仙士抚着白胡须:“犯了错,全推到别人身上,你们不辨别清楚真伪,就送上来了,可别糊弄我了,最终审批的不是礼部的人吗,礼部这么多人,就没有人可以辨别星君图的真假了?”
  居山仙士的话,让现场所有沈家人,以及礼部上上下下官员,统统都吓的怛然失色。
  他们哪里还坐得住。
  礼部内上下官员,全部从席位站起身,跪在殿前,瑟瑟发抖。
  连同他们的家眷也都起来跪着了。
  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员家眷,心里十分恼火。
  你说送礼送礼,你好好给太后送礼便是,拿幅假画送礼还火烧到他们的屁股上,这就过分了不是。
  刚才读礼单的礼部侍郎,道:“皇上,沈家的星君图是今日才加塞进去,沈大人说已经请京城名画师辨别画像真伪,沈大人向来做事稳重,不曾在礼部出过任何差错,礼部内部便没有辨别沈大人呈上来的星君图,是微臣失职,求皇上降罪。”
  上官大人真是恨毒沈政一了,好好的寿宴竟被莫名扣了一顶失职的帽子。
  “皇上……”沈皇后正要起身给沈家的人说情。
  景隆帝却看也未看沈皇后,怒声斥道:“沈政一,你身为礼部尚书,你如何解释?”
  “皇上,这还有什么可解释,沈大人父子俩为了讨好母后的欢心,真是费了好大的心机,欺上瞒下,玩忽职守,扰得太后寿礼不得安宁,惹太后不快,把太后当成猴耍呢。”
  “刘贵妃,慎言。”沈皇后花容失色,满腹怒意的喝斥刘贵妃。
  可是刘贵妃根本就不听皇后:“沈三公子拿不出票据,更没有人证为他作证,臣妾若是皇后,现在就夹着尾巴不吭声,省得多说一句,惹得皇上不快。”
  “你……”
  “够了。”刘太后蹙紧眉头,厌恶的扫过沈皇后,甚至是沈家的人。
  沈家人送假画给她贺寿一事,令她感到非常恶心。
  拿个不值钱的假画,亏她刚才看到沈家递上来的画时,还以为是真迹。
  想到沈家把她耍的团团转,刘太后怒火中烧:“皇帝,居山仙士亲自问责,你要如何处理此事你好好定夺,哀家不想因此事,皇帝落人口舌。”
  不可再包庇沈家了,圣岛剿匪之事侥幸让沈政一脱罪,这一次送假画的事情,不扒了沈家一层皮也要扒掉沈政一头顶的乌纱帽。
  景隆帝龙颜大怒。
  沈政一还想狡辩:“皇上,微臣……”
  “你闭嘴。”景隆帝拿起了面前的酒樽,砸到了沈政一的头上。
  沈莲看到这一幕,吓地赶紧捂住了嘴。
  鲜血从沈政一的额头落下,流落他面庞的还有酒水。
  沈政一根本不敢躲避景隆帝丢来的酒樽。
  沈承邑知道沈家这次大祸难逃,重重磕头道:“皇上,假画一事,是草民欺骗了草民的父亲,草民根本没有从南洋博物馆拍下此画,因为画价太高,草民看过此画后,便动了别的心思,想着回到商朝后,找名画按草民指示画下星君图呈给太后娘娘,此事草民的父亲毫不知情,他也是被草民欺骗了,皇上,太后,要罚就罚草民一人。”
  “老三。”京妙仪猛地抬头看向沈承邑,他怎么能自己揽下所有罪名。
  以假乱真是要被重杖责罚的。
  京妙仪没想明白景隆帝早就想拿沈家开刀,只是沈政一是个老油条,屡屡被他脱身,今日假画一事,不过是给了皇上一个名正言顺打杀沈家人的理由罢了。
  “沈承邑,欺君,但念在太后寿宴,不宜见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重杖百下,处罚一万两金给居山仙士,把沈三拖下去,立刻行刑。”
  “沈政一,身为礼部尚书,玩忽职守,呈假画做太后寿礼,德不配位,罢免尚书一职,留任六品礼部郎中。”
  从正三品变成从六品,在场众人谁都没有想到,太后做个寿,沈政一掉官职。
  沈政一却不能有半点不满,还要重重磕头谢恩:“谢皇上不杀之恩。”
  刘太后冷哼了一声,便起身,在宫人的搀扶下,下去换礼服。
  居山仙士被请到了上宾,也就是沈政一所座的宴席,而沈政一的位子,被调到了后面第二排。
  沈政一和京妙仪的面前一桌正是镇国公和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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