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陈风心一颤,垂眸将它拿了出来。
陈风的微信不常用,之前在跳蚤市场买手机的时候,商家顺便帮他申请了微信。岑姐知道后征用当作了工作微信。
除了小七的客户订台之外,平时很少人发来消息。
陈风盯着一朵云的头像,冰冷的手指轻轻的摩擦着手机外壳,一双眼睛又黑又沉。
他发来了一张照片,陈风抿着唇点开,是那道压轴题的解题步骤。
对方很快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大概写了下步骤,你让弟弟看看能不能看懂。】
陈风看了眼,步骤很完整,连第二种解法也写出来了。还用红笔标明了易错的地方,连题干上的信息都帮忙分析出来了。
陈风眼眸微闪,隔了一会儿,他回复道。
【我弟看了,说你写的很详细。】
绿色条框旁有一个回旋的等待号,陈风冷着脸将手机举高了点,直到手机信号由一格变成两格,这条消息终于发了出去。
【那就好。其实我数学不太好,如果要给你弟弟补习的话可能找更合适的人比较好。】
陈风看着这句话陷入了沉默,那句补习本来就是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
既然应柏云已经拒绝了,本该顺着台阶往下走。
删删减减几行字,终究没发出去,陈风的嘴抿了下来。
重新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他推开有些生锈的铁门,下了楼顶,可能是由于喝了酒,陈风的头被风吹得有些昏昏沉沉的。楼道里的灯时明时暗,晃的人心烦。
陈风扭头撇了一眼,伸出手不耐烦朝它拍了一掌。
这下彻底暗了。
安静的楼道里只剩陈风的呼吸声,身上挥之不散的佐料味让他突然想到该离开不久前的火锅店。
想到火锅店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应柏云。
当时他问完那句话后,应柏云沉默了许久许久,那双好不容易亮起来的眼睛也暗了下去。
然后没过一会,他看见应柏云的眼眶红了。
陈风不是没见人哭过,成裕偶尔考差了在他面前哭了几个小时,他也见过冬瓜因没吃饱哭过,岑姐在他面前也流过眼泪。
可这些陈风都是作为旁观者,他很难理解也很难共情。
但这次应柏云因为他一句话红了眼睛。
连他眼尾的小痣瞬间都红了。
明明早就看到了客厅那个被打碎的全家福,今晚也看到应柏云被人纠缠到,只能被迫,跟着刚认识的人一起吃饭。
陈风自知失言,想说些什么来挽救一下局面。
譬如:“凑合过怎么了,他活了十几年都是凑活着过来的。”又或者:“对不起,我这话不是说你凑合过的意思……”
可陈风当时很快移开了视线,什么话都没说。
他第一次因为自己不会说话而感到有些郁闷。
后面散场了送应柏云回去的时候,陈风也没想好该说些什么。应柏云当时朝他笑着挥了挥手就直接上了楼。
直到应柏云家里灯亮起,陈风都没想到自己该说什么。
甚至陈风走在回去路上的时候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回到家了,他点开应柏云的微信头像看了许久,目光下撤。
转过去的钱也还没收。
陈风就这样删删减减纠结了半天,折腾到凌晨一点,最后打出一行字。
【把钱收了吧。】
刚想发出去结果才发现没网。
跑上屋顶,终于有了两格信号。这才发现应柏云不知什么时候给他发了消息,问他睡了没有。
陈风嘴角一抿,淡淡的移开视线,将刚打完的字删了。
聊来聊去,无非就是想感谢他今天帮忙打扫了客厅,语气很客气,丝毫感受不到他的情绪波动。
陈风想到那双微红的眼眸,也不怎么脑子一抽就编出了个谎话。因此还跑上跑下找了许久,只为了拍还没来得及写的题目。
陈风不是没想过应柏云会拒绝,可真的被拒绝后,他心里有股说不来的滋味。
脚步一顿,陈风摸着黑突然“蹬蹬蹬”往楼顶跑去。
生锈的铁门被他推开,夜晚的寒风倏地扑面而来。陈风拿起了手机,他抿着唇认真的打着字。
【偶尔一次,也不行吗?】
圆圈圈停止转动,他发了过去。
“叮。”
陈风的心随着铃声猛烈的跳动了起来,他紧绷着下巴将视线落在两人的聊天界面上,一双眼眸里只剩下屏幕光。
应柏云的回答很简单。
他说。
【行的。】
刹那间,停滞的时光再次流动起来,带着不为人知的心跳声,陈风头晕目眩的下了楼。
—
闹钟再次响起的时候,应柏云整个人“嘭”的一声彻底摔在了地上,连带着被自己缠成麻花的被子和枕头。
摔的不疼,但有些懵。
应柏云有些茫然的躺在地板上,他揉了揉往四面八方乱翘的头发,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头顶的白炽灯不留余力的散发着光线,床头柜上的闹钟还在响个不停。
应柏云微微皱眉,随手操起身旁的枕头扔了过去,随之闹钟声戛然而止。
又这样躺了一会,应柏云这才缓缓的直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