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来,不害怕,我看看眼睛。”
“疼......”
“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挠了挠头,“好像是......阿英?”
“今年多大了?”
掰手指,没算明白,不确定道:“四五六七八岁吧。”
阿娜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收回把脉的手,站起身来,轻飘飘的抛出结论:
“不用看了,人傻了。”
颜玉央闻言脸色铁青:“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字面意思。照你所言,她先是中了不知名的邪术,又晕倒在心花海中,吸食了太多花香,心窍一封又一通,人禁不住这般折磨,脑子自然傻了。”
此女一身对襟短褂绣花蓝裙,露出手臂双腿大片凝脂白玉般的肌肤,黑发挽成高髻,插银簪戴银梳,鬓边还别了一朵犹带露水的娇艳山茶,却是人比花俏,美艳动人,全然瞧不出已是两个半大孩子的母亲。她姓龙,全名唤作龙娜依,正是那与赤龙寨一江相隔,水西白龙寨的寨主。
“哦,不过也没傻彻底,只是忘了大部分记忆,心智退化成小孩子而已。”阿娜依不顾颜玉央的黑脸,娇媚一笑补充道。
颜玉央忍着怒意,又问道:“可能医治?”
阿娜依啧啧两声,夸张的叹了口气:“这可就为难我了。”
那厢两人在探讨病情,而这厢病人本身却对此无知无觉。
裴昀一本正经的和面前的少女大眼瞪小眼,直到对方不自在的眨了眨眼后,她立即开心的欢呼了一声:
“我赢了!”
少女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开始玩游戏了?”
“我叫阿英,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好脾气道:“我叫阿姿。”
她是阿娜依之女,年方十六,虽不及母亲貌美,但也自有一股南疆女子独有的活泼明媚,野性灵动。
“阿姿姐姐,我口渴了。”
裴昀本就生得俊美好相貌,现下像小孩子一般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叫阿姿顿生怜意,心化成了一滩水。
她看了看那边兀自商讨治疗之策的颜玉央和阿娜依,悄悄出门倒了一碗蜂蜜糖水,回来亲手喂给了裴昀喝。
甘甜的蜜水入口,裴昀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看着眼前的漂亮好心姐姐也更亲切了几分,不禁开口道:
“姐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可以啊。”
裴昀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眼背对着她们的颜玉央,小声问道:
“他当真不是我爹吗?”
阿姿有些为难,也小声回答她道:
“我虽不知你二人是何关系,但以玉公子的年纪大约是生不出你的......”
“可我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十分熟悉啊。”
裴昀顿时沮丧了起来,她脑袋如今一团浆糊,不记得任何人也不记得任何事,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她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在等爹娘接她回家。
但他不是自己爹爹又是谁?莫非......是娘亲?
好像也不是不行,裴昀开始认真思索起爹娘的区别来。
“你说无药可救?”颜玉央冷声问道。
阿娜依笑意盈盈道:“西域邪术我不懂,但那寸心花可制七情六欲香,而此毒无药可解,你不是早便知道?否则我们又何必费尽心力在江水畔种上十几里花海?”
此事颜玉央自然清楚,便是因服食了七大仙草百毒不侵如他,也不敢在那寸心花海中逗留太久。而她晕倒在其中半个时辰有余,没像旁人一般发疯发狂力竭而死已是难得,说不准那西域邪术封闭心窍,还阴差阳错救了她一命。
“现下该如何?”
“许是一觉醒来明天便会好,又许是这辈子都这样了。”阿娜依抚了抚鬓发,拨正稍稍偏斜的山茶花,不甚在意道,“顺其自然,等着吧。”
颜玉央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答案,他转头看向裴昀,只见她正在和阿姿用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一截红线翻起了花绳,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没心没肺得惹人生厌。
他心中刺痛,大步走上前去,伸手钳住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寒声质问道:
“我是谁?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裴昀被他的突然袭击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挣扎了起来,可他扼住自己脖颈的手如铁钳一般,让她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
对于他的质问,她本想脱口而出娘亲,但方才阿姿姐姐说男子不可以做人娘亲,这便叫她泛起难来。
仔仔细细盯着他的眉目好半天,她试探开口道:
“二叔?”
“......”
“三舅?”
“......”
“四大爷?”
她只知道这么多亲戚,不要为难她了!
颜玉央死死盯着她无辜又委屈的面孔,心头不期然涌上无穷无尽的悲凉与失望,他冷然一笑,咬牙切齿道:
“好!你好得很!”
说罢,他一把将她扔开,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阿姿不明所以的望了望颜玉央远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被摔在地上顺势直接躺了下来还伸了个懒腰的裴昀,犹豫着问阿娜依:
“阿娘,她......怎么办?”
阿娜依似笑非笑道:“人是他带回来的,他舍得继续锁便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