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谢岑的解释,一行人赶到了悯忠寺外,只见青天白日,这寺却是庙门紧闭,阴森冷寂,拒人于千里之外,毫无半分烧香拜佛,晨钟暮鼓之态。
谢岑笑道:“寻常人还道这寺庙门庭冷落,和尚都跑光了,谁想到里面藏龙卧虎,热闹得紧。”
心业见山门不开,二话不说走上前去,双手成掌,同时而出,大喝一声,向两扇朱漆大门上击去。
“开——”
只听一声巨响,门栓四裂,两门应声而倒。
门非木门,却是整块花岗岩石所制,闭门之力非同小可。大光明寺内功绝技为金刚伏魔功,乃是霸道至极的刚猛路数,心业所使这招为寺中入门功夫无量掌,却能达到如斯威力,足以见得他的内家功夫已练到如火纯青的地步。
四人踏着门板,在一片烟尘迷离间,进了悯忠寺,入目所见,庭院中竟是空无一人。
心业在前,领着几人长驱直入,经钟鼓楼,过天王殿,一路来到大雄宝殿之前。但见那殿内三座落满灰尘的佛像前,盘膝而坐一玄衣僧人,正敲着木鱼,低声诵经念佛。
“正志!你这畜牲,离了佛门反倒开始装模作样!”心业冷喝了一声,“都怪我当年一念之仁,留你贼命,我找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跑到这里做了燕人的走狗!”
正志二字一出,谢岑早有所料,而阿英和上官尧却是吃了一惊。
十年前,江湖曾出过一女魔头,其人貌美如花,武功高强,却是喜怒无常,心狠手辣,无论黑白两道,侠客或平民,一言不合,她便痛下杀手,在武林之中犯下累累血案。
无人知其师门来历,亦无人知其真实名姓,只道她每每杀人之时,都是一剑封喉,鲜血喷溅,猩红点点,似桃花满天,故而唤她作妖女桃姬。
被她所杀之人的家眷对其怨恨颇深,齐聚大光明寺求方丈心诚大师出面惩奸除恶,主持公道。大光明寺身为武林正道魁首,自不会坐视不理,故遣正字辈弟子正志下山,与其他十几位正派侠士联手一同追杀桃姬。
这一场追杀浩浩荡荡,缠绵数月,个中曲折,后人已不得而知,总之这正志身为佛家弟子,非但没能除魔卫道,反而心志不坚被那桃姬所引诱,叛出师门,二人一同浪迹天涯去了。江湖中人为其离经叛道所惊,故送其绰号“狂僧”。
从此,二人即被武林正道所弃,亦遭受了以大光明寺为首的名门正派无穷无尽的追缉,最后不知所踪,下落成迷。有人道其远渡重洋,离开中原;有人道其隐姓埋名,男耕女织;亦有人道桃姬遭寻仇而死,狂僧亦殉情而去......众说纷纭,江湖上终是再没人见过他们。
时隔多年,如今,那狂僧正志骤然现身,不得不叫听说过这段往事的阿英与上官尧为之一惊。
心业话音落下,殿内僧人手中木槌一顿,木鱼声骤停。
他放下手中念珠,站起身子,缓缓转了过来,语气平淡道:
“这么多年来,师父你还是如此不留情面,白眉黑面僧,铁面无私,果然名不虚传。”
此人虽身负狂名,却并不如传闻中一般面目可憎。他约莫四十多岁,身材高大,五官端正,除去眉宇间隐隐戾气,一眼望去,与其他寺庙寻常僧人一般无二。
“孽障,休得多言!妖女桃姬何在?”
“桃儿姑娘死了。”正志脸上划过一丝悲恸,一字一顿道,“是你们逼死了她。”
“死得好!”心业哼了一声,“她作恶多端,手上血债累累,一死了之倒是便宜她了!”
“她作了什么恶?因她杀了人?那师父你身为出家之人,打着除魔卫道的名义,手上沾染人命无数,岂不是更是罪大恶极?”
心业怒喝道:“荒谬!金刚怒目,降服四魔,我所了结之人,个个都是奸邪之徒,罪无可恕,你岂敢把我将那滥杀无辜的妖女相提并论?!”
“何为奸邪何为忠正?何为无辜何为有罪?不过是你一己之念,一面之词!出家之人本应慈悲为怀,渡人济世,可大光明寺偏偏要染指红尘是非,争名夺利,这便是所谓的名门正派?所谓的天下第一?”
“住口!你这叛徒鬼迷心窍,颠倒是非,胡说八道!”心业怒不可遏吼道:“今日于公于私,我都不能留你继续苟活于世,受死罢!”
正志亦是冷笑了一声:“十年不见,正是该让师父领教一下徒儿的长进,恕徒儿无礼——”
话音未落,两人便如两头出闸猛虎一般,咆哮着向对方扑了过去。
二人本是师徒,武功系出一脉,同是大开大合的外家刚猛路数,一经动手,自然是拳拳到肉,掌掌生风。心业固然内力高深,更胜一筹,然而拳怕少壮,终究不及正志正当壮年,年轻气盛。且正志闯荡江湖这十年来,亦学了一身大光明寺以外的武功,更加灵活多变,狠辣刁钻,二人一时一刻难分高下。
谢岑趁势对阿英上官尧道:“心业大师千里迢迢赶来,只为惩治叛徒,俗事一概不理,趁他牵绊住这狂僧,我们速去救人。”
三人直奔后殿而去,寺内武僧早已闻风出动,一路横拦竖截,及至西侧禅堂前,终是倾巢而出,将三人团团围住,再不叫他们往前踏足一步。
阿英和谢岑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太子多半正是被关押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