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陈堪竟然罕见的没有发怒,朱瞻基脸上的警惕之色更浓。
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这位老师不讲理起来那是真的不讲理。
但陈堪就像是没有看见他脸上的警惕之色,只是吃了些东西,便放下筷子起身回了后院。
陈堪已经知道了李瑈之死是谁的手笔了。
毕竟知道李瑈在北京这个事情的人,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
而南京那边,早在朝鲜使臣还在辽东的时候,陈堪就已经切断了通往南京的所有渠道,所以这件事情也不会是锦衣卫的手笔。
唯一知情的朱棣,自己也去过信了,信上表明了自己会处理好一切,所以他就更不可能对李瑈动手了。
那么,剩下的人里面,不是朱瞻基,那就只能是常宁了。
而朱瞻基在他面前一向不敢撒谎,也没有撒谎的必要,所以陈堪才没有深究下去。
老婆做的事情,他肯定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啊。
难不成他还要对自己的女人口诛笔伐吗?
开什么玩笑!
回到后院,常宁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吃饭,见陈堪推门进来,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随后问道:“你都知道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南京之事
“知道什么了?”
陈堪语气轻松的反问了一句。
常宁一愣,随后低声道:“是妾身找人弄死了李瑈。”
陈堪点点头:“知道了!”
他在前院与朱瞻基交谈的声音许多人都听到了,所以他不意外常宁会和他摊牌。
“那您不怪妾身吗?”
常宁抬起头,满脸探究的看着陈堪。
陈堪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我夫人是大明的公主殿下,李瑈能死在你手中是他的荣幸不是吗?”
听到陈堪这不讲道理的话,常宁顿时转怨为笑:“妾身还以为您会责怪妾身手腕狠毒给您丢脸呢。”
“怎么会,一个李瑈而已,死就死了,为夫就是个杀人犯,杀人犯的夫人怎么可能是小白花呢,就是沉船这一招在这个时代有点过时了,下次杀人之前可以再多动动脑子。”
陈堪脚步轻快的走到常宁身旁,见她吃剩了一半的鸡腿,毫不嫌弃的拿起来嗦掉上面的肉。
常宁道:“妾身只是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那么多的阴谋算计。”
陈堪将骨头吐进垃圾桶,随后笑道:“无妨,方胥会去善后,没有人能挑出你什么错处,为夫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在乎再多背上一条人命。”
说完,陈堪伸了个懒腰,随后问道:“为夫打算去一趟南京,你去不去?”
闻言,常宁沉思片刻,随即点点头:“北方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回南京避避寒也好,什么时候出发?”
“再等等吧,为夫需要确定一些事情。”
听见陈堪这么说,常宁也没有多问,吃完了东西,让人收拾完房间里的残局,便自顾自的出了门。
明日侯府要大宴宾客,她这个主母自然要去准备些东西。
陈堪也来到了书房,将京师来的信一封一封的拆开看了起来。
他要确认的事情,自然是方孝孺究竟有没有危险,自己一头扎入南京,能不能对方孝孺的安排起到什么推动作用。
若是他到了南京反而对局势推动起了反效果,那他就没必要去。
来自京师的信很多,有各家人情往来的信件,也有生意上的事情。
陈堪一一看完,终于找到了一封来自方孝孺的信件。
不过方孝孺在信件之中也没有多说,只是告诉他最近京师可能有什么变故,信件的日期是五月,那会儿陈堪进入草原的消息还没有传回京师。
在五月之后,便没有方孝孺的信件了。
将京师来的信件都看了一遍,陈堪还从中发现了一封道衍的亲笔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勿虑”
估摸着应该是方孝孺入狱之后,道衍写过来安他的心的。
可惜当时陈堪已经身在草原,自然没有及时回信。
信件上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官面上的东西也不会比纪纲告诉他的更多,所以陈堪便安心在家住下。
一边教导着三个小家伙的课业,一边等着他派去南京的斥候回归。
...
侯府大宴宾客三天,陈堪没有露面。
而是准备了一大批过冬的物资来到三千营校场。
方胥,程风,周石,仇汉,岑顾,钱兴虎,宗安良等一大批高级将领云集大帐。
而陈堪来到军营,只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情当然是复盘草原之上的战事,顺带压一压军中对于锦衣卫突然接手本施雅里之事的反对声。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去了草原上游了一圈,总该有所收获才是。
第二件事情便是挑选一些有潜力的将士去南京水师学院进修。
是的,南京水师学院已经正式开学了,正在从军中广招生源。
北京的陆军学院主体上也逐渐成型了,但距离开学依旧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筹备,所以有心进学的学子,便只能先去往南京水师学院报名,届时待北京陆军学院开学再转过来。
至于犒赏大营这种事情,都只是顺便的。
大帐之中,是一块巨大的沙盘,沙盘完美的复原了草原之上的鞑子大军的情况,当然,还有陈堪这一次纵横草原的路线也标明在了沙盘之上。
一群人目光灼灼的看着沙盘,这种在大宋时期就已经出现的军事利器如今早已经广泛的应用在大军之中。
但制作如此精良的沙盘,众人还从未见过。
开玩笑,陈堪和三个弟子花了两天时间才查阅了无数资料,又凭借陈堪在草原上的记忆才制作出来的沙盘,自然是精良的。
现在大帐中正在进行战事推演。
首先出场的是陈堪扮演的鞑子在草原之上的驻军,而两千明军的首领变成了方胥。
事实上大帐之中的战事推演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程风,周石,岑顾都已经先后败在陈堪手上,不论他们如何在草原上左突右窜,在没有锦衣卫的帮助下,最终的结果都免不了全军覆没的命运。
方胥是他们之中唯一坚持到肯特山的,但落败的局势也不可避免。
片刻后,方胥忽然将手中的指挥棍一丢,气急败坏道:“不可能,侯爷你耍诈,阿鲁台的军队怎么会这么快的时间之内反应过来?”
陈堪笑眯眯的拔下最后一枚代表明军的红旗,在肯特山上插上代表鞑子大军的绿旗。
随后将手中的指挥棍丢在沙盘上,淡淡的说道:“诸位也都看见了,这一次咱们纵横草原的事迹几乎没有重现的可能,若是没有锦衣卫的暗中相助,只怕本侯连一千人都带不回来,所以,谁还对分功锦衣卫有异议?”
一群将领面带不忿之色,却也没有再说出什么本施雅里是他们掳回来的,凭什么要让锦衣卫摘桃子这种屁话。
陈堪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既然没有异议,那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争功之事,在军中古已有之。
将士们拼死拼活才将本施雅里从草原上掳到大明境内,但刚刚出了草原便被纪纲带着锦衣卫接走,将士们自然不忿。
凭什么自己的功劳要分给锦衣卫一份,就因为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吗?
陈堪没法和他们讲道理,便只好用沙盘重演草原战事,以此来表明锦衣卫在这件事情当中起到的重要性。
事实证明,这一次锦衣卫在草原上起到的作用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若非有锦衣卫的存在,截断了草原之上的消息传递渠道,只怕陈堪还没带人火烧肯特山,便被突然回师的阿鲁台杀得全军覆没了。
更遑论三天狂奔八百里,还能掳到本施雅里。
所以,锦衣卫功不可没。
一群将领虽然脸上不忿,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也无话可说。
看着将领们脸上的不忿之色,陈堪淡淡的说道:“该是咱们三千营的功劳,本侯会一分不少向陛下讨要过来,不是咱们的,本侯也不会厚着脸皮去要,好了,既然都没有意见,那就去召集弟兄们宣布水军学院的事情吧。”
将领们骂骂咧咧的走了,陈堪也走出了帅帐。
三通鼓响之后,陈堪站上了点将台。
四千余名全副武装的将士就静静的站在陈堪面前,静静的等待着他宣布好消息。
为什么说是好消息呢,是因为留守在宣化的三千将士早就听说水军学院已经开学的消息,甚至宣大已经有不少将士南下了。
而他们这支部队,因为主将不在,所以只能一直拖着。
方胥很狗腿的给陈堪搬来一根太师椅,陈堪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眼前的将士们。
他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水军学院招生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本侯不再过多的赘述,有想去的向前一步!”
陈堪平淡的声音响彻在校场之上,下一刻,将士们整齐的朝前踏出一步。
是的,没有人不想去。
谁都知道那是一条金光大道,去了水师学院进修,不仅有大明那些威名赫赫的名将为他们授课,告诉他们如何打仗,如何能够成为人上人,毕业之后更是能得到一个天子门生的身份。
别的不说,光是天子门生这一层身份,便足以让所有人动容。
看着将士们整齐踏步的模样,陈堪也不意外,人嘛,哪有不想往高处走的。
哪怕是最底层的士卒,也依然幻想着自己某一天能够成为号令三军的大将军。
而水师学院,就是他们通往大将军最近的一条路。
陈堪抬起手道:“别怪本侯没有告诫过你们,水师学院的生活可比你们日常的操练要艰苦太多,去了,你还不一定能顺利毕业。”
听完陈堪的话,校场上鸦雀无声。
没有人愿意放弃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