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双目含煞:“你觉得呢?”
陈堪:“......”
看朱棣的样子,很显然是不信。
你不信就不信,吓人干什么?
眼看糊弄不过去,陈堪脸上扯出一抹苦笑,拱手道:“陛下恕罪,其实臣也不知道臣为什么会突然就懂了这些东西,但是很奇怪,臣就是懂。”
“不可能,朕绝不相信这世上有生而知之这种事情。”
见自己的话被朱棣一言否决,陈堪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难道要告诉朱棣自己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
沉默,长久的沉默。
朱棣见状,也知道从陈堪身上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虽然很不甘心,但也只得罢手道:“算了,总归你是我大明的臣子,朕也不是心胸狭隘的桀纣之君,只要你愿意为大明效力,大明朝也不至于容不下你一个陈堪,你去吧。”
“是,臣告退。”
陈堪应了一声,倒退着走出大殿。
走出奉天殿之后,撒腿就跑。
洪武门外,马夫坐在马车的行辕之上,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随后就见自家侯爷像是被恶狗追了一样,急匆匆的出了洪武门朝自己小跑而来。
“侯爷,怎么了?”
陈堪迅速钻进马车,罢罢手道:“无事,回府。”
坐在马车里,陈堪的眉头紧紧的皱起。
他自认来到大明这段时间已经算是非常低调了,从未在外人面前表露过他先知先觉的本事。
做的每一件事情,也都是尽量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但现在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引起了朱棣的怀疑。
世界上有没有生而知之的人陈堪因为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不得而知。
但他自己的情况他太清楚了。
如果让别人知道他来自六百年后,那等待他的,很有可能不是升官发财,而是屠刀加身。
人是群居性生物,快人半步是天才,快人一步是异类,人群之中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异类。
哪怕你脑海之中的思想能够让时代快速实现跃迁。
所以,陈堪现在有点慌。
......
陈堪出宫之后,朱棣紧随其后也换上便装出了皇宫。
只不过两人的方向不同,目的也不同。
陈堪打算回家做些准备,一旦某一天,朱棣打算将他抓起来切片研究,他便打算以最快的速度逃亡出海。
而朱棣去的方向,则是一座名叫天界寺的佛寺。
至于为何朱棣要去佛寺,只因那座佛寺的主持法号道衍。
朱棣出宫是临时做出的决定。
所以他身边只带了十几个随从。
来到天界寺的门口,让随从守在寺外,朱棣径直朝大雄宝殿走去。
道衍依旧是一身黑色僧衣在大雄宝殿之中参禅打坐。
“先生。”
来到大门口,朱棣轻声叫醒了正在参悟佛法的道衍。
道衍睁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朱棣,露出一个微笑朝他点点头。
但口中诵念佛经的声音却是未曾停止。
朱棣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大殿门口等着。
整个大明,也唯有大殿之中那个和尚,能够心安理得的让身为一国之君的朱棣心甘情愿的等待。
朱棣抬起头,看着宝相庄严的佛像,佛像眼中满是慈悲,听着道衍口中传出的诵经声,原本烦躁的心情竟奇迹般的平复下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大明的皇帝和大明的陈堪
“陛下,你的心乱了。”
道衍诵念完一遍经文,脸上带着慈悲的笑容看着眼前的中年汉子。
朱棣苦笑着朝道衍拱了拱手:“姚先生,我遇上了一些事情,一时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边走边说。”
道衍躬身示意朱棣跟他走。
朱棣此刻没有丝毫戒心,跟随着道衍一路来到了禅房之中。
一路走来,朱棣也将与陈堪今日的交谈大致说了一遍,就连他是如何教训朱瞻基和最后在大殿之中对陈堪的逼问也没有漏掉。
而道衍则是始终带着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朱棣口中的头疼事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困扰。
道衍的禅房非常简朴,房间之中就只有一张竹床与几卷经书。
道衍给朱棣倒了杯水,随后淡笑道:“陛下来得正是时候,此刻正好到了天界寺僧众吃斋之时,陛下稍等,贫僧去为你取上一份。”
道衍说完,就这么将朱棣这个九五至尊丢在禅房之中。
朱棣也不以为意,只是端着水杯小口小口的抿着杯中的白开水。
道衍很快便去而复返,只是回来时,手中多出两个钵盂。
“陛下请用。”
天下间,也就只有道衍敢这么随意的对待朱棣,而朱棣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朱棣从道衍手中接过一个钵盂,慢条斯理的开始吃了起来。
朱棣是过过苦日子的人,边疆战场之上,几天无法吃到一口热食也是很寻常的事情,所以朱棣没有什么皇帝病,粗茶淡饭吃得,山珍海味也吃得。
见道衍直到现在依旧没有对他说的那些事情做出评价,朱棣也不着急。
他知道,他的这位老友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道衍的饭量不大,所以他的钵盂之中的食物也很少。
他已经吃完了,朱棣依旧还在进食。
朱棣见状,不由得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陛下不必如此急躁,慢慢吃。”
道衍开口劝慰了一句,但朱棣不为所动。
道衍也就没有再劝。
见他几口扒完钵盂之中是素斋,道衍起身,将钵盂送回了厨房。
随后这才回到禅房,从座子上的陶罐里取出茶叶,开始慢条斯理的烧水泡茶。
“陛下今日此来,便只是为了陈小友之事吗?”
道衍开口了。
只是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朱棣想起和陈堪交谈的那些话,不由得有些心不在焉。
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道衍已经开口说话了。
赶忙应道:“不错,朕此来,就是想问问先生,世上当真有生而知之的人吗?”
“有啊,古之圣人,孔老夫子,于教书育人一道得天独厚;古之易牙,于庖厨一道独树一帜;兵仙韩信,领兵之道无人能出其右;还有我朝太祖、刘基、中山王徐达......”
道衍口中吐出一连串的名字,听得朱棣有些头晕。
忍不住反驳道:“先生,这些人,除了圣人与我朝太祖以外,说是生而知之似乎有些过于牵强了吧?”
道衍淡然一笑,没有和朱棣争辩,他问道:“陛下以为,这些人的成就光耀否?”
朱棣若有所思道:“那自然是光耀万古功炳千秋。”
道衍颔首:“那陛下以为,什么样的老师能教出他们?”
“这......”
朱棣一愣,忽然明白了道衍的意思。
见朱棣不搭话,道衍淡然道:“陛下可能想出,他们其中任何一位的老师是何人?”
“想不出来。”
朱棣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呵呵!”
道衍轻笑一声,笑道:“陛下是君,为君者,只需学会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地方,自然能成就一番功业,凡事刨根问底,只会舍本逐末。”
“先生的意思是,不去追究那小混蛋的来历了?”
道衍抬起头,反问道:“陈堪,普定侯之子,方孝孺之徒,来历清清白白,敢问陛下要怎么追究?”
“这,我...”
道衍这句话,瞬间把朱棣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怎么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