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刘衍说道:“具体的原因我现在不便明说,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诸位,岳总旗说的两点问题,以现在天下的局势来看,已经不算什么问题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刘衍是在危言耸听,眼下陕西、山西、河南等地虽然有流贼大军在肆虐,关外又有建奴大军不断扣关,可是在众人看来,大明的天下依然是稳如泰山的。那刘衍的话是什么意思?
苗绍欲言又止的看着刘衍,想了一下,还是说道:“大人,属下觉得即便是要收容灾民,也要控制一下人数,各处火路墩和屯堡收容个几百人就好,剩下的灾民适当的赈济一下就好。”
许铭和赵民没有说话,岳明则是出声赞同。
刘衍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就不要再说了,就按我说的办。咱们还是说一说剿匪的事情吧。”
众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中的担忧依旧没有散去。
刘衍也不管这些,说道:“赵主事,你立即起草几份命令,明天一早送往大盘堡、黄山墩、风火山墩、沙沟墩几处,命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沈拓五人立即赶来议事。”
“是。”
“谭主事、徐主事,明日开始为各部将士准备备用物资。”
“是。”
“岳总旗,立即准备钱粮,为各部将士准备三天的口粮,以及一个月的军饷,备用。”
“是!”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以战练兵
次日,陈勋、王越、沈拓、汪博、张义几人接到了命令,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王家庄,下午时分,刘衍在百户官厅内召集手下的几个总旗官、小旗官议事,商讨出兵剿匪之事。
很快,在刘衍的主持下,便定下各哨轮流出击剿匪的策略,至于剿匪的范围,自然就是王家庄辖区内。
“现在的七哨墩军逐一出动,三日之后开始出兵剿匪。”
刘衍看着跃跃欲试的陈勋等人,说道:“至于你们出兵的顺序,我看就抓阄来决定好了。”
随后众人便笑嘻嘻的弄了几个纸条,陈勋自告奋勇的在纸条上写好从一到七的数字,全部揉成纸团放在桌子上。
几人纷纷争抢着各拿一个,打开之后便确定了出兵的顺序。
陈勋率领前哨墩军首战,随后依次是王越率领的后哨、张义率领的左哨、汪博率领的右哨、苗绍率领的亲卫哨、许铭率领的骑兵哨、沈拓率领的中哨。
同时刘衍让许铭领着骑兵哨将士先行到各地去侦察匪迹。
如今大明天灾不断,各地贼匪多如牛毛,夏河寨前千户所虽处于军镇腹地,同样是贼匪横行,王家庄境内同样如此,虽说暂时没有什么大股贼寇,可是小股毛贼却是很多。
这些贼匪对刘衍来说不但是练兵的好对象,而却也都是财源之地,不过大明各卫所军堡各有守备界线,伸手过境是大忌,特别对刘衍这种普通的百户所而言。或许自己应该选出几队兵,让他们假扮土匪,经常过境去来个黑吃黑?
商议妥当之后,刘衍心中如此盘算着。
在许铭领着骑兵哨将士分散出去探查几天后,很快便有消息传来,在北面铁撅山附近的山上,都盘踞着几小股土匪,人数从十几人到几十人不等,时不时出去打家抢劫舍,绑票勒索。
这些地方都算是山区丘陵地带,最容易窝藏土匪,而且这些土匪人数也不多,正好适合刘衍剿匪练兵赚钱。虽说这几处都不算是刘衍的守靖地带,特别是铁撅山北面的腹地,还算是别的千户所的地界,不过在生存压力之下,刘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一咬牙,干!
今年就极有可能要跟建奴对阵了,刘衍必须要让扩编之后的各哨墩军全部经历战阵,习惯血腥残酷的战场环境,这样才不至于在面对凶悍的建奴铁骑的时候,被敌人的凶悍吓住。
六月初,刘衍让陈勋、汪博、许铭、苗绍、沈拓、张义、王越几人轮流领兵出战,剿灭了这附近几股小山赋,从各处匪巢里面抄出银子三千几百两,兵器数百把,马骡十几匹,粮米一千二百多石。
虽然那些缴获的兵器都是些不入眼的货色,可是缴获的钱粮和骡马则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看着这些缴获物质,刘衍等人都是两目放光,果然剿匪来钱就是快,又可安民,还可以在实战中练兵。
一番论功行赏,将缴获的一部分物质赏给出战的将士后,再看看周边各堡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刘衍更是心眼活起来。他在思考,自己目光是否更远些,胆子更大些。
就在刘衍派兵剿匪的同时,各地也陆续有了前来投靠的灾民和流民,刘衍将这些人口全部收为王家庄军户,按照人口多寡,分配到各处火路墩和屯堡中去,让这些流民和灾民欢天喜地,对刘衍感恩戴德。
按照赵民带着一班书吏的走访和记录,用了两天时间整理出了文册登记,这些灾民、流民有户两百六十多,口近一千三百,其中有男子七百三十多口,青壮五百五十多。
这些人口极大的缓解了王家庄各处的人口压力,让刘衍有更多的人力投入到各项事业中。
刘衍还留下了五十多户人口在王家庄内,将这些新人全部收为王家庄军户,不过仍让他们在堡外建房居住。此时王家庄堡内的居住人口已经饱和,而且堡内还要留一些地方出来做公共建筑,比如建一些庙,戏台,牌坊,军功庙祠之类的。如果这些人全部进入堡内居住,肯定是非常的拥挤。
刘衍让堡内的工匠们沿着王家庄外规划了几片土地出来,沿着堡的外面建了几个营房,等以后钱粮多了,人口多了,再考虑建个新堡墙吧。
刘衍发下通知,让各哨墩军每天加强训练,余者军户仍是继续开垦土地,喂猪种菜,晒盐场和肥皂工坊、酒坊、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等工坊也是一样加班加点的劳作着,吗,性价比,在刘衍治下的军户没有一个人可以偷懒。当然,刘衍给予这些军户的工钱待遇也是更好的,远比其他百户所要高出不少,所以各处的军户百姓虽然劳作辛苦,可是却没人有怨言,每个人都在尽心尽力的做事。
来自后世的刘衍当然知道根据地的重要,眼下剿匪所得是可以养一些兵马,不过当有一天外需疲惫时,养兵养人的钱粮就需要自己地盘人口带动了,所以自己土地的经营不能松懈,不论是晒盐场、肥皂工坊、酒坊,还是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都要继续发展壮大,人口也是多多益善。
而就在刘衍一面派兵剿匪,一面开始收容灾民、流民的时候,随着王家庄各处人口的增长与名气的悄悄传扬,有一些商人找到了刘衍,希望能让他们在大盘堡和王家庄内开设店铺。
不说现在大盘堡、王家庄堡内土地紧张,就算这些商人在堡内买地盖房可以让刘衍赚一些钱,刘衍也不稀罕。
对于明末的商人,刘衍一向是满怀戒心的!九边各镇许多商户都是建奴鞑子的细作,就算不是细作,也经常向他们通风报信,提供情报,万历末年的铁岭、开源、抚顺、辽阳等地陷落,就是坏在内贼的开门应和上。
刘衍可不希望这样的命运有一天出现在自己王家庄内。
不过有些商人贩卖的货物又是自己需要的,刘衍经过仔细的考虑后,决定实行审验制,建立商人市籍制度。
刘衍规定这些商人只许在大盘堡和王家庄外围修建店铺,沿着大道两侧买地设店,而且需要拿着自己的户贴向王家庄百户所申请市籍开业保证书,登记批准后,方才取得在堡外居住的权利。同时这些商人还要向刘衍交纳一定的租税,才准在城外建立商店,从事商业贩卖等经营业务。
这种商人市籍制度曾在明初实行,不过到了明中期、明后期后,这种市籍制度已经名存实亡了。
而且大明各地官商结合的现象非常普遍,可以说官就是商,商就是官,特别是那些东林党人,更是如此。许多大商人都是官员家族子弟,在朝中甚至有他们的代言人,比如晋商,京商,徽商,就算各地的中等商人,也普遍与当地官吏乡绅有着密切的联系。
刘衍对此更是深恶痛绝,认为这是此时时局崩坏的原因之一。况且大明的商税非常底,明初就规定凡商税三十而取一,过者以违令论。万历十年又有规定,铺行下三免征税契,买价不及四十两及典价,一概免税。买价至四十两以上者,每两止税银壹分伍厘。
所以明朝的商人负担是非常轻的,再加上官商结合,所以明末的商人势力高涨,嚣张非常,动不动就罢行罢市,以此要挟官府。
刘衍的事业虽然刚刚起步,但是也要防患未来这样的事情出现,晋商之事更让刘衍心生警惕,那些商人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卖国求荣,其道德之败坏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所以刘衍要对商人们严格管理,每几个月定期审核,这事情就交给赵民去办了。赵民本就是书吏出身,又在王家庄百户所这么多年,对这些事情还是精通的。
此外随着这些商人的到来,也触动了刘衍的灵感,王家庄各处随着军户人口的增加,对各样的食盐、布匹、药品、茶叶、茶油等日用品需求还是多的,往日只有一些货郎担挑些针头线脑、染料剪勺等小杂货到堡外贩卖,就算是王家庄内也只有万福油坊等一些店铺而已,远远不能满足军户们的需求。
刘衍打算在王家庄几里外开辟一个贸易集市,以后方圆的军户百姓,每逢一、四、七日等日子,都可挑些农副产品前来赶圩,自己堡内也正好购买一些有用的物质。
见刘衍对自己这样的态度,那些商人自然不满,来到王家庄的不可能是什么大商人,不过他们有能力买地设店,自然有一定的实力。这些商人大多是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地的乡绅子弟或是大户人家出身,一向在灵山卫各地非常吃得开,却没想到在刘衍这里碰了钉子。
刘衍这样的态度,不可避免得罪了他们与他们身后的势力,不过他们怎么想,刘衍却不屑理会。以现在刘衍手中的兵马实力,即便是面对灵山卫的一些上官,刘衍也有底气据理力争。
只是王家庄现在的人口与财富,却是一个很大的客源,这些商人们思前想后,还是得按照刘衍的说法去做,老老实实的拿着户贴申请市籍开业,等待将来的登记批准。
处理完商贾的事情,各哨墩军也扫荡了王家庄境内和周边的贼寇,战果颇丰。
刘衍随即在王家庄百户官厅内摆下庆功宴,召集一众部下小小的庆贺一番,王芸禾也出席了宴会,一身马面裙很是秀丽,头发也挽成了妇人的盘发,一出场就引来众人一阵惊叹。
刘衍举杯相邀,众人尽兴畅饮,酒过三巡之后,许久没有露面的张耒提杯来到刘衍跟前,笑着说道:“大人,属下敬你一杯。”
“呵呵,这段时间张总旗辛苦了,军屯的事情多亏你了。”
自从张耒被刘衍提拔为总旗官,并且任命为王家庄的屯田官之后,便日以继夜的待在军屯那边,带着大盘堡和周边火路墩的军户们忙于耕种,就连刘衍娶亲的时候,也没能回来,这段时间下来,张耒整个人都暴瘦了一大圈,人也晒得黑了不少。
张耒说道:“此乃属下本份事,算不得辛苦。只是今日属下有事要说,可能要扫大人的兴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招募流民
张耒话音刚落,周围众人便都看了过来,苗绍、许铭、陈勋三人更是面露不满,王越则是小声嘀咕着:“这个张耒会不会说话啊?”
刘衍笑着说道:“好啊,张总旗但说无妨。”
张耒抱拳说道:“大人,属下这段时间在军屯劳作,率领众军户开垦荒地四千多亩,从周边买下相邻耕地也有八百多亩。现在新得耕地的配套水渠等水利设施也已经陆续完工,可是属下却没有足够的人手耕种啊。”
说完,张耒便对着刘衍拜了一拜,说道:“所以,今日属下借着这酒宴,特向大人要人!”
刘衍大笑起来,招呼众人都坐下继续吃喝,然后将张耒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刘衍知道张耒说的都是实情,眼下王家庄百户所事业大兴,陈江氏和钱皂都准备在王家庄这边开设肥皂工坊和酒坊的分社,以便扩大产量。
而晒盐场那边的规模也不断扩大,眼下晒盐场已经有大号晒盐池六个,中号晒盐池十三个,小号晒盐场十九个,每个月可产海盐五万八千多斤。
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也都不同程度的扩大了规模,虽然熟练工匠并不多,但是杂役和学徒却可以直接从军户中挑选,对于人口的要求程度则是更高。
更不用说各处火路墩、屯堡也都各自开垦了不少的耕地,现在王家庄各处都缺人,这也是刘衍执意要收容灾民和流民的原因。
可是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涌入王家庄各处的灾民和流民人数却并没有刘衍预料的那么多。
原本刘衍预想的是,一旦自己开了口子收容灾民和流民,一定会有大批的人口被吸纳进来。甚至刘衍都已经做好准备,等着被夏河寨前千户所和灵山卫的上官责问。
现在看来,刘衍自己是想的有些多了。
此时刘衍对张耒说道:“现在咱们王家庄百户所各处,就数军屯最耗费人手,只是现在的情况张总旗也是知道的,各处都缺人,我也没办法。我看不如这样……”
刘衍拦住正要说话的张耒,继续说道:“我看这样,明日我让岳总旗划拨一笔银子给你,军屯那边再采买一批耕牛,我看就买一百头吧。耕种的事情能用畜力就不要用人,这样也能缓解一下缺乏人手的问题,你看呢?”
张耒叹了一口气,说道:“大人的难处,属下也是知道的。只是军屯那边,有些事情牲畜也是取代不了人手的。”
刘衍点了点头,知道张耒说的都是实话,只是现在王家庄的人力的确已经到了极限,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一旁的许铭凑了过来,说道:“大人,有件事情属下忘了禀报。”
“什么事?”
“前几天属下带人剿匪的时候,一队夜不收在北面发现了一股流民。”
刘衍顿时来了精神,急忙问道:“在什么地方!”
许铭想了一下,说道:“就在铁撅山以南二十里的地方,那股流民大概有一千多人,就滞留在那边,应该是困顿之下,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刘衍闻言拍手叫好,笑着说道:“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随后刘衍指着许铭,对张耒说道:“明日我便让许总旗带人赶过去,将那一千多流民带回来,到时候优先给你张总旗分配人手,如何?”
“属下谢过大人!”
次日午后。
许铭策马站在一处山岗,身旁是董云、杜仲明、陆远三名小旗官,一百八十多名骑兵哨墩军将士列队在后面待命。
董云面白无须,但是长得却很是高大,笑起来双眼眯成一条缝,很有喜感。
杜仲明则是身材较矮,两颗门牙很大,说起话来很吸引人眼球。
陆远身高体胖,一双大手如同蒲扇一般,说话的声音更是如同洪雷一般,让人过目不忘。
三个小旗官,除了杜仲明是十九岁之外,另外两人都是二十八、九岁的年纪,三个人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听得许铭都不禁微微皱眉。
“你们有完没完?”
杜仲明笑着说道:“老大,咱们就这样看着?我看那些流民似乎要在这里住下了,你看,那边已经挖了不少的火坑,都在埋锅造饭了。”
陆远摆了摆手,说道:“你懂什么,那些了流民是不知道路了,所以被困在了这里,正好由咱们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