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他做得还不够好吧。
还有他的阿冽,阿冽为什么会生他的气呢。
明明当初自己在八月二十日的二十岁生日这天答应了他两年的追求的时候,他们的关系是那样亲密。
大概是生活里值得珍藏的回忆实在太少,裴云洲将那一天的一切记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阿冽在得知那天同时还是他的生日时,面上露出的先是震惊,接着就转为惊喜的表情。
明明当时自己问出他的生日是0412,他们就约定好了每一年的生日都要在一起,并且永远不分开。
可为什么也被自己搞砸了呢。
人人都道他是“年少有为”的小裴总,可是裴云洲清楚地知道,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有惊艳,有欲色,有迷恋,但唯独没有敬重。
从前裴云洲并不在乎,但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好像也挺可笑的。
人很难在这个世上不留下一丝一毫的正面痕迹,但他偏偏做到了。
抢救药品一支又一支地被推入他的血管,监护仪上的数字也依旧触目惊心。
回想起裴云洲站在窗台边的前科,医生心中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装睡的人是永远叫不醒的。
心已经死了的人亦然。
如果不是监护仪虽然一直处于警报状态,却始终没有迈出心率变成一团乱麻乃至直线的那一步,医生几乎都要以为,此刻给裴云洲所施行的种种救治手段,完全没能派上用场。
也不知过了多久,刺耳的警报声终于归于平静。
而病床上的人始终安静地躺在那里,就像睡着了一样。
也依旧漂亮得像一幅无需装裱的画。
“没死就好,”病房外,得到了抢救结果的裴远和裴母对视一眼,“赶紧把生日宴上的礼服做出来吧,趁着他还有口气,还能卖个好价钱。”
“……可是冽儿那边?”
“是裴家重要还是一个玩物重要,我相信他自己心里有分寸,”裴远嗤鼻道,“更何况,咱们冽儿这两天不是也没来看他吗。”
第23章 玩物而已(下章真相)
裁缝给没有意识的裴云洲丈量了一遍身体的时候,看着昏睡的人美丽沉静的面容就忍不住想,这小少爷可真漂亮,可是漂亮的东西,在这个吃人的圈子里是活不长的。
裁缝虽然不清楚裴家的秘辛,但这么多年给上流社会服务,也多少能猜到一点,裴家给的特殊定制的礼服要求,比他平时做正装时量得更精细,臀围、腰围、胸围和腿围都剪裁到最能体现身材的程度,面料也不是简约大气的深黑或藏青,而被要求以银线和亮片勾饰。
这根本就不是商务定制该有的规格,非要说的话,更像是礼服,还是婚礼的那种。
只是可怜了床上这个病弱漂亮的小少爷了。
不过他只是一个裁缝,不该管的事情也无需他管。
这一觉裴云洲睡了很久,久到他独自被漫无天日的黑夜吞没的时候,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
监护仪上,他的情况其实已经趋于稳定,只是迟迟没有醒来,医生也对这样的情况束手无策。
“或许,并不是病人醒不过来,而是他主观上不太想醒来。”医生斟酌着裴父裴母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真是不中用的东西,好不容易事情都要结束了给我整这出。”
病房外的裴远,看上去斯文儒雅,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但说话时的语气之阴狠,却是医生从未见过的,以至于医生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将这些实话实说地告诉裴云洲的父母究竟是对是错。
医院是最能展现人性的地方,医生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病人家属,什么样的态度的都有,只是也从没见过任何的家属像裴父裴母这样,简直对自己的孩子弃如敝屣。
医生甚至忍不住想起那位曾经陪着裴云洲的男友,至少那位男友,还会为了给裴云洲说话而向自己呛声。可是那位男友,好像也好几天没有出现过了。
大概是医生面上迟疑的神色太过明显,裴母很快意识到了这里是公共场合,他们不能口无遮拦地谈论裴云洲的事,悄悄拍了拍裴远的手,假惺惺道:“你也别这样说小洲了,小洲也不是故意要这样的。”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医生有些受不了这样古怪的气氛,岔开了话题道,“可能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观察,这段时间两位最好还是多关注一下病人的状态,他可能很快就会醒过来,也有可能还要很长的时间,这都说不好。”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裴母温柔地对医生笑道,“小洲的父亲只是太心急了,我替他向您道个歉,您去忙吧,这里我们会想办法的。”
你们该道歉的对象可不是我。
医生在心底这般想道。
送走了医生以后,裴母犹豫了一下,向裴远商量道:“你说,要不然让冽儿来看看他?或许冽儿来了,他就能好了呢。”
裴远不太同意他的想法,但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招数,裴云洲病得太重也太突然,北城新区的项目才刚刚启动,又没有交接好,很多细节都还需要他亲自确认,这几天哪怕自己和裴冽两个人都在忙活这件事,效果也不甚理想。
哪怕是裴远一向将裴云洲仅仅视为一个漂亮的、最终也只能用来笼络上流世家的玩物,这两天也不得不承认,裴云洲在经营公司上的确颇有才能,以一人之力将裴氏力挽狂澜地救了起来,公司里的员工虽然都不满于裴云洲的严厉,但竟然无一人说他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