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时，苏婉儿忽然抬头，便看到胡氏那怜悯的目光。
她一愣，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胡氏却已经收回目光，“黛儿，走吧。”
身后，是负责押送犯人前往流放之地的官兵，正用鞭子抽打小胡氏。
“姨母……”苏婉儿忽然颤声喊了声，扑通跪倒在地，“姨母，婉儿知错了……”
胡氏没有回头，“那就与你母亲一起，去流放之地好好思过吧。”
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
“姨母？”苏婉儿不可置信，“姨母不救我出去吗？流放路上如此凶险，我……我该如何过活？”
苏黛嗤笑，“那便是你自己的事了，找你的亲娘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苏婉儿死死咬唇，眼中无法遏制地露出怨恨，“姨母，婉儿也是从小在您跟前长大的啊，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吧！姨母！”
那日胡氏跟苏黛被狱卒恭恭敬敬请了出去，她便猜到她们必定有关系。
若胡氏愿意，只是将她赎出去，有什么难的？
“你也知道你是在我跟前长大的？”胡氏闻言笑了，她回头就刚好看到苏婉儿眼里来不及掩饰的怨毒，只觉得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那你在打算跟你娘一起害死我时，可有想过这些？”
苏婉儿面色倏地巨变，“你怎么……”
没说话，她就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楚楚可怜道：“那都是我娘逼我的，姨母……”
苏黛冷冷：“便是逼你又如何？你有很多次机会说出来，你说了么？苏婉儿，沦落到这个地步，你怪不得任何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说完，她扶着胡氏头也不回离开。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一味怨天尤人，只会让自己面目可憎。
她们上了马车，押送罪犯的队伍，也与她们相反的方向缓缓前进。
每个人脚上都戴了沉重的脚枷，所过之处，都有百姓拿着臭鸡蛋与烂菜叶子砸他们。
高楼上，一人负手而立。
楼霄走了过去，恰好看到一辆马车徐徐从楼下经过。
“这里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你还不打算动身？”
男人静静望着那辆马车消失。
“明日。”
楼霄颇感意外，“这就走了？我当你还要再逗留几日，抱得美娇娘才是。”
美娇娘——
顾远山摩挲着掌心那块白玉，指腹在那两个刻字上流连。
片刻，他轻叹。
“一步错，步步错。”
国家有难，两辈子难得动一次心，却也只能暂止步于此了。
第676章 千金小姐x乡野汉子36
胡氏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影响，回来后早早就歇下了。
翌日，光团告诉苏黛，顾远山来了。
胡氏正在招待。
“伯母，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恕我不能答应您的请求。不过您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娘。”
顾远山对着胡氏摇了摇头，看向苏黛。
目光中有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贪婪。
苏黛问他：“你来，是想好要什么报酬了么？”
胡氏瞪眼，“黛儿！”
顾远山唇角牵动，“我上次便已经说了，我只要这个，你愿不愿给？”
他上次说的是——
要苏黛以身相许。
“你……你想的美！”苏黛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微微泛起薄红，“总之，你死了那条心，除了这个，其他要求你随便提。”
胡氏看出了女儿其实心里还是有顾远山的，她轻叹一声，“你们先聊，娘去休息。”
“不用！娘你坐着，我跟顾远山去外面聊。”
说罢，苏黛凉凉横了他一眼，“你给我出来！”
语气凶巴巴的，却让顾远山忍不住露出笑意。
花园中，苏黛停下气冲冲的步伐，转身。
“顾远山，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跟你不可能了！你觉得，我苏黛像是会吃回头草的人吗？”
顾远山没忍住，问：“可是……你都没吃过，这也算么？”
“你你你——”苏黛瞪他，“不知羞耻！”
顾远山点头，“再骂几句。”
苏黛眉头拧起，简直无法理解，“顾远山，你有病吧？”
顾远山站在树下，因为太高，花枝都触到了他的肩膀。
约莫是花园中景色太美，显得顾远山整个人都没那么冷漠了。
他道：“没记错的话，当初我也这样说过你，所以……你多骂几句，实在不解气，打我几拳也行，出了气，以前的旧账就翻篇，可好？”
苏黛只觉得不可思议的紧，她双手抱臂，要笑不笑地远远打量顾远山。
“你让我骂我就骂？我还就不想骂了！”
顾远山无奈，“我今日便要离开，前往边关从军，也许今日一别，便是最后一面。”
“你要去边关？”
苏黛是知道顾远山会去从军的，就是这辈子的顾远山有了从前的记忆，所以打算直接去最凶险的地方。
那里，也最容易挣军功。
明知道这男人是在卖惨，但小姑娘的语气还是肉眼可见地软和了下来。
“那……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顾远山心中喟叹，这小姑娘明明如此心软，他以前为何会将她与苏承平那禽兽混为一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