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嬴政眸中霎时亮起熠熠华采,座下满殿皆惊——果真是九公子!
虽稚子不懂委婉而直呼“爱”之词,但不管怎讲,他吐词之清晰,语序之井然,甚至还能精准回复大人之问话,实在令人惊叹不已。
在如此吉日而现世神童,真乃预示大秦国运昌盛之兆也!
争宠?不存在的,人家九公子本来就是王上的心尖尖...
想到这里,众人不免升起强烈的羡慕之情,纷纷回想自家儿女首次开口说话的场景,想来想去,无非就是喊了声“阿父”或“阿母’,哪会说这等令人激动之言?
“爱”字喊出口虽让他们感到羞耻,但设身而想,一个未曾沾染半分世事熏陶的幼崽,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如此纯粹真心的“爱父”之言,换成是他们,恐要高兴得三天三夜睡不着!
便是李斯几个知情者,亦生出“虽知九公子并非凡童,但如此乖巧又如此聪慧之稚子,偏生还如此孝顺,王上真有福气啊”的感慨。
嬴政听着明赫这话,唇边的笑意再也压不下去,遂畅快抱着小崽起身,爽朗笑道,“吾儿今日给了寡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众人急忙再次起身,举尊齐声恭贺王上喜得神童。
明赫歪着脑袋打量着座中众人的神色,笑得眉眼弯弯,有一个我这样的孩子,总不算太给千古第一大帝丢脸吧?嘿嘿。
扶苏几人也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硬生生忍着冲上去讨一声“阿兄”“阿姊”的冲动,悄悄夸赞道,“小九真乃世间最聪颖之孩童...”
在这满殿的热闹之中,华阳太后含笑望向嬴政,见他神采飞扬的面庞流动着曜曜光华,显见眼下是发自内心喜悦万分的,不由颇感欣慰。
政儿这孩子历经了太多苦,如今能有个小家伙让他心中盛上几分甜头,自是极好的。
一场热闹的生辰宴圆满散去后,嬴政兴致勃勃想听小崽多喊几声父王,实在不舍与他分开,便将他抱往章台宫,扶苏本想一同前去,但他要补今日参加宴会落下的补课业,只得先行回到东殿。
明赫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能跟父王说话了,自然是非常兴奋的,他这一路恨不得把前世没机会跟始皇大大讲的话,一口气全补上,奶呼呼的声音絮絮叨叨问个不停,“父王,您爱我吗?”
嬴政揣测着,许是仙界之人,皆喜这般直白奔放之言?但多年的王族教养,让他实在说不出口这“爱”字,便温声道,“寡人自然最喜爱明赫。”
明赫压下心中的失望,努力伸着小手比划着解释给他听,“父王您看哦,喜爱只有这么一点点,而爱是有很多很多的...”
在他锲而不舍的追问下,终于得到君王无奈的回答,“寡人爱明赫。”
明赫兴冲冲“么”地亲了父王一口,伸开一只手臂大喊道,“好嘞!爱就大声说出来!我赢明赫也最爱最爱父王了,我今日收的生辰礼,要全部送给父王当私房钱!”
卫尉们头一回见识这等情景,皆在努力憋着笑意,神童九公子,果然与众不同!
嬴政哭笑不得,宠溺地摸着他的小脑袋,小崽呀,素来是这般热情似骄阳的孩子,但寡人堂堂君父,岂能当真卷走你这点生辰礼?
二人前脚回到章台宫,张良便来求见,他此番自是为攻魏之事。
明赫见大人要谈正事,马上乖巧坐在一旁,自顾自数着簸箩里的菽豆。
这是五黑为他打造的小号簸箩,长宽不过一尺多,为防边缘割手,还用麻布细细缝了边,装上些菽豆,便足够一个孩童玩上大半天了。
实因明赫玩厌了拨浪鼓,又不喜小老虎,却对地上掉的各种稀碎小物感兴趣,嬴政只得让五黑打造了这“玩具”,小家伙果然兴趣极浓。
自然,若是寻常孩童,智力不足之下难免误食,嬴政断不敢给他玩这个,但明赫本就与旁人不同,他特意观察了一段时间,小家伙从不会将豆放进口鼻,这才放下心来。
此刻,张良正在与君王小声交谈,“王上,臣听闻魏王痴迷丹药,便打算从魏国天师为突破..臣昨日收到探子回禀,有位张天师堪称魏王身边第一人,魏王对他言听计从,十分敬重。”
嬴政端坐殿上,倾身向前问道,“如此说来,子房欲收买这张天师助我秦军成事?可!你将此番所需黄金说来,寡人命人即刻备上。”
张良摇首道,“王上先莫急,此事有蹊跷。据探子所查,魏王从秦国所购之炼丹黑煤,大半被张天师暗中盗取售与燕国,可见此人乃贪财不义之辈...但怪就怪在,探子乔装成燕国游商,见到此人后,以万金相许助秦灭魏一事,却险些被对方当场命人射杀...”
嬴政的眸光渐渐幽深起来,“哦?如此说来,此人虽爱财,却不爱我秦国之财...”
他缓缓道,“看来,他所图甚大啊!”
张良暗赞秦王之智,拱手附和道,“先前魏太子被废一事,亦有此人手笔,想必,他欲以魏王为傀儡,进而操纵魏国朝堂,谋的并非一时之利,但探子将他盗煤之事捅进魏国王宫,并未掀起任何风雨...”
嬴政沉吟道,“想必,此人炼丹之术甚是高明,才能哄得魏王对他毫不生疑。如此一来,子房意欲如何破局?”
张良忙道,“王上!臣获知,此人非但能助魏王炼丹,亦颇通些驱邪散兵之术,此番正在大梁施法布阵,欲助魏王守住城池。臣以为,我秦国可转而以破其阵法入手,诱他上钩,但眼下大军拔营将近,臣暂未想出周全之策,只能待行军后再想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