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御夫急忙勒住缰绳停车,茫然向面前的一身湛蓝华服的公子,秦国尚黑,达官贵人绝不会穿这等花哨之色,此人恐怕确是个异乡人。
如此一来,后面的车队也被卡着不动了,有人在队伍后面连声催促,这名老实的中年御夫忙胡乱拱了拱手,一脸疑惑道,“不知..贵人有何贵干?”
姬丹趁机瞟了几眼空空如也的车厢,一片乌漆嘛黑,还散落了许多黑色碎屑,再结合对方一身的黑污,揣度道,这是在运炭?
他心中骤然升起防备之心,寒冬已过,秦国怎会对炭仍有如此大的需求...
想到这里,他急忙取出钱袋,递出一块燕金,上前毫不嫌弃地拉过对方的手,将之放入其掌中,以不太熟悉的秦国官话,笑着打探道,“各位运送的可是木炭?如此多炭,是运到咸阳铁坊...”
话音未落,后面一辆骡车的年轻御夫已跳下车,一把夺过懵懂的中年御夫手中的黄金,飞快塞回姬丹手中,又扯了扯中年御夫的衣裳,面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笑容,歉意道,
“请贵人恕罪,小的与我父从未出过咸阳,皆听不懂贵人之乡音,若您要问路问事,还有三十里便能到咸阳城中,届时自有军爷可代您解答,小的们此番还要赶路,便不耽搁您了...”
说着,他也弯腰行了个乱糟糟的礼,便拉扯着中年御夫回到车上,各自开始扬鞭吆喝着马驴前行。
这一来,车队的速度就比先前快了不少,一个个御夫逃也似地从他身旁飞快越过,很快,在一片飞扬的黄土中,秦国这支运输队伍已驶出老远。
姬丹掏出丝帕捂住口鼻,看着他们的背影,心头升起几分不确定:我方才所言,分明就是秦国话...
御夫这才恭声提醒道,“太子请上车吧!按王上的吩咐,今日您务必要抵达咸阳宫...”
姬丹这才面无表情回到马车上,心中依然疑惑不解,世人皆称秦法严苛,今日一见果不虚传,这些运炭之人,想必夜里便开始忙活了...
可是,那些人脸上为何并无半分愁苦,反倒隐有欢喜之色?
他并不知道,与自己背道而驰的秦国车队,待行至转弯处又渐渐放慢了速度,人马骡忙活了大半夜,此番正是遵从长官之令,趁回程慢慢行走积蓄些力气,若无姬丹突然来那一出,他们也不至于如惊弓之鸟一般逃窜。
待车队再次停下后,负责监管此趟的年轻御夫,立刻召集众人下车围成两圈,肃色叮嘱道,“此子,定是廷尉大人所说的山东诸国探子,此番想打探我大秦煤石之事,若再遇见此等拦车问路之事,便一概托词听不懂他们的口音,二三子可记住了?”
众人忙道,“记住了,朝廷既让我守口如瓶,我等便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笑话,我王仁慈,眼下不但采煤之人有奖励,运煤之人拉满二十趟,也能得到一石煤石之奖励,换成黍米便是好几石,如今各家壮劳力但凡有点空闲,谁不惦记着多上山挖煤运煤?
中年御夫忙提醒道,“怒,他还给我塞了金子...”
年轻御夫眼中闪过寒光,一一看过众人,咬牙切齿道,“二三子且说说,是我大秦王上的恩惠大,还是那块金子的恩惠大?若有人收下金子泄出口风,导致煤石被五国联手抢光,届时我秦人可还能分到半块?”
众人齐刷刷吼道,“王上的恩惠大!分不到!我等绝不吐露半字!”
别看这些乡野庶民不识几个字,但道理他们是懂的:秦国如今有了这般爱民的王上,又有了煤石,有了高产之粮食,好日子眼看就在前头的,谁肯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收那点金子?
老秦人呐,只想安安稳稳带着全家,跟着自己的君王过好日子!
...
治粟内史在早朝上兴奋提及,咸阳郊外那两亩油菜今日便要收割了,恳请君王前去观看,嬴政欣然应下了。
在批阅完各地呈上的加急奏章后,他便带着李斯等文臣,喊上扶苏、抱着明赫一同出了宫门。
作为君王在心中钦定的大秦储君,扶苏身上承载着艰巨的重任,农稼之事亦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项。
待君臣一行人下了马车,早就候在此处的治粟内史,急忙捧着一把摘下的菜荚奔来,分发给众人后,激动道,“禀王上,臣方才数了几十株油菜,最多的一株有500个荚果,最少的亦386个荚果,剩下的皆在480个荚果之间,列位请看...”
说着,他将手上那颗足有食指长的菜荚,轻轻拨开它黄灿灿的外壳,小心翼翼将细如鱼卵的荚果拨到手心里,飞快数了两遍,抬头笑得连胡子都在打颤,
“王上,这小小一颗荚里,便足足有48粒种子啊!臣记得,去岁按王上之叮嘱播种之时,一窝土里只需埋2到3粒种子!”
正在学算筹之法的扶苏急忙算了算,高兴道,“这般一来,岂非一株油菜,至少能产出两万多粒种子?”
嬴政眸中泛起一阵粼粼欣喜之色,看向同样激动不已的李斯等人,笑道,“诸卿不妨拨开这些菜荚再数数。”
明赫急忙伸长脖子看他们数油菜粒,李斯最先数完,万分珍惜地将手挪到君王面前,欢喜笑道,“王上,臣这颗菜荚有50粒!”
王绾也慢慢将手递了过来,“王上,臣这颗有46粒...”
明赫高兴地用力拍着小手,这产值比前世外婆家的高多了,他幼时趁大人打油菜之时数过,一颗菜荚里只有二三十粒油菜籽呢,系统商城虽然有点子奇葩,但卖的东西确实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