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里夏清楚, 赵壹笙这样问肯定是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她不可能不知道阿竽的事情, 现在就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她吸了吸鼻子,轻声哄着小女儿:“你爸爸在阿竽那边,你好好养病。”
爸爸在阿竽那里?
赵壹笙胸口剧烈起伏,清晨醒过来时回想起的那些,真实又残忍,原来都是梦吗?她咽了口口水,努力撑起身子,眼睛眨了又眨,她轻轻地抓着妈妈的手,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她的呼吸都在颤抖,眼里满是希冀。
阿竽没有事,阿竽不过是和自己一样躺在了这里。
是不是?
眼看着小女儿的下唇已经被她自己快要咬出血来了,帕特里夏抬手拂着她的脸颊,她的眼眶很烫,眼泪几乎要流了下来,强忍着不让自己这么快破功,她惨淡地笑了笑,才说:“还早,阿笙再睡一会吧,乖。”
“妈妈……”赵壹笙被帕特里夏压下身子,又被盖好了被子,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母亲,痴痴地重复着,“妈妈。”
除了少不更事的时候,这还是帕特里夏第一次从自己这个从小叛逆的小女儿身上感觉到如此强烈的依赖。曾经的她无比期待的事情,真正实现的时候才发觉是如此的残忍。咬着牙,帕特里夏吸了吸鼻子,温热的手掌抚摸着赵壹笙的头,柔声道:“乖,妈妈在这里。”
赵壹笙的体力和精力到底是没有恢复过来,没过多久便再次睡了过去。
帕特里夏看着重新睡过去的赵壹笙的面容,目光中满是担忧。阿笙的身体情况并不乐观,这次事情若是一般人目睹了这一切,昏睡过去也就算了,可偏偏是赵壹笙,偏偏是最为看中阿竽的阿笙。
帕特里夏低下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会让上天如此惩罚她的女儿们。
过了好久,临近中午,卓家人准备了饭菜,帕特里夏知道这都是卓舒清的好心,她也清楚赵壹笙不喜欢房间内有饭菜的味道,就随着卓家人的脚步去了餐厅吃饭。
然而就是在帕特里夏吃饭的这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变故丛生。
“赵壹笙!”
一出电梯,帕特里夏就听到了康鹏的声音。她急忙跑了起来,等到了赵壹笙病房门口才注意到,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此刻已经乱成了一团。那些滴滴答答作响的仪器,不知道被谁给推倒,而本应该躺在床上的赵壹笙,此刻她正站在床边。
昏睡了好几天,赵壹笙本就虚弱,现在更是站不稳,就在要跌倒之际,她撑住了床,这才没让自己摔倒。
作为混血,赵壹笙的皮肤很是白皙,又因为常年体弱,整个人的肤色更是呈现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现在她一手撑着床边,一手则是很不自然地大力地攥着拳,仔细看去便能够看清她因为大力攥拳而爆起的青色血管。
女儿这样,康鹏也不好再和她争吵,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沉痛的表情,劝说道:“阿笙,你听话一些。配合警.方的工作。”
话音刚落,原本虚弱的赵壹笙现在彻底地爆发,她一把将床边卓家人给她准备的水朝着康鹏扔了过去,中气不足地吼道:“配合什么?!你让我做什么?!”
康鹏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女儿泼水,满满一杯水大半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就算顾及着女儿的身体,他此刻也是气到了,他眉头紧锁,满脸的都是对赵壹笙的不满,回道:“阿竽出事的时候你在现场!难道你不想抓到杀害阿竽的凶手吗!你现在醒了过来,难道你要放任杀害……”
“杀害什么!?爸!你在说什么!”赵壹笙听到关键词,立刻爆发,她疾步走到了康鹏的面前,双手拽着爸爸的衬衫,哑声问道,“什么杀害阿竽的凶手,你在说什么?爸。”
有力的大手扶着虚弱的女儿,康鹏眼里满是沉痛,他咬着牙,忍了忍心中的悲痛,随后看着小女儿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认真回答:“17号的时候,阿竽去静安桥医院复查,被人……你当时在现场,阿笙,你见到了凶手的脸。”
“爸,这个玩笑并不好笑。”赵壹笙抬眸看着父亲的脸,眼神幽冷。
哪怕是她的父亲,说这种笑话也并不好笑。
康鹏咬牙,他当然清楚现在赵壹笙是不愿意接受阿竽已经离世的事情。可这件事,就算她不接受又能怎样?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凶手。
“阿竽的致命伤在……”
康鹏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壹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将他一把推开。猛地被大力推开,康鹏根本反应不及,一下子就倒了下去。而推开他的赵壹笙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竟直接跌落在了地上。
“嗯……”赵壹笙站立不稳,正面朝下,直接摔倒,疼痛让她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她的胳膊上还留着留置针,现在这样摔倒,针有些歪了。刺痛的感觉让赵壹笙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她微微坐起身,抬起头,看着同样跌坐在地上的爸爸,随后,硬着刺目的阳光,看向匆匆跑来站在门口的母亲。
帕特里夏站在门口,看着这对父女,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