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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鸟后悔了,他就不该偷摸来这,他要回去!绮羽几乎呜咽道:“啊啊!我飞不起来!”
  “那也把翅膀展开。”岁年拍拍他,乱山崩雪中他指向一个方向:“听到没有,冻顶天珠的声音。”
  “哪里有天珠,啊啊你干什么——我看不见!”岁年捂住凤君的眼睛,凤君挣扎不休,却突然听到一声空灵的回音。
  那声音穿透层层雪啸,响在灵台。
  “倒也真是神珠,绝处逢生、听神引路。”岁年猛地将凤君推出。
  “殿下,飞啊——!”
  *
  “启禀仙尊,兰阁的姊妹过来探望。”
  “放她们进来。”
  “是。”
  “师尊!”
  玉融再管不上师徒礼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水镜前,伸手去碰,却也只摸到冰凉的镜面,像是严冬捞到的水中月。
  这是玄微的水镜,若是他自己的,就能立即以此为媒介,打开传送去救人。
  玉融无可奈何,回头对玄微单膝跪道:“师尊,且不论猫妖有何罪过,凤族的小殿下不能死在那里啊!”
  玄微不动声色,双眸仍注视水镜内的景象,他听弟子一口一个猫妖,反倒慢慢想起那骨瘴的镇兽,叫做岁年。
  是个蛮不错的名字。
  可惜不肯安分待在人界,固执到宁可抗天雷飞升。
  复又念起他的本体,大部分的毛色黑到发光,很是仔细打理过的样子,唯有腹部最软的一块是白色,延生到四只爪子也像是踩了雪,曾蜷伏在他掌上,有一点点重。
  岁年。岁年。
  玄微观水镜不语,以天崩地裂的雪来压住心头对这名字的悸动,他想:岁年,你是否会选择向骨瘴的力量求助?
  水镜清晰的画面中,浑身金羽的凤君像是雏鸟新飞,拍动翅膀滑出一段距离,扑向真正的冻顶天珠。
  而在他身后,硕大的雪块山石自高处崩下——
  那一刹对水镜外的人而言实在很快,但对琦羽而言就太慢了。
  他听到后方足以吞噬他性命的雪崩,如敲捶鼓点靠近的泯灭,他将天珠紧紧护在胸前,闭上眼听候命运的发落。
  嗡——
  不知多久后,琦羽睁开眼,自天珠生长的断崖边蓦然回头,映入眼帘的竟是一面纵横千里的灵障!
  灵障后是毁于一旦的千山暮雪,撞出混沌的灰白,那仙侍的身影若沧海一芥,飘摇在这大雪天幕间。
  在乌云盖雪发动灵障的正上方,坚固的水屏上,铭了一个“沉”字。
  纪沉关死前,留给他的猫三件法器,法器内是三种足以力挽狂澜的灵力阵法,化为具体,分别象征了守护的屏、迷心的笛、诛灭的剑。
  岁年将少许灵力逼入其中,法器便会自行发动,他注视这机关法器耗尽慢慢灵能,分崩离析,心里竟并无多少波澜。
  他曾因为法器的丢失杀穿一个祸妖的老巢,恨到发狂,如今却只觉出苦涩,比吃过的所有的苦食都要难咽。
  他没有那么强,也救不了所有人。
  就和在云盖宗时一样,总是要靠纪沉关来善后救场,他是最没用的猫咪。
  法器的核心剥了出来,传出制作法器的青年的一句调侃——
  「年年,傻咪,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快跑啊!」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惩罚,如果采天珠真的是玄微亲自下的令,或许他就是想让自己死。
  亦或者,他并不相信自己。
  骨瘴的镇兽亦可驱动跗骨之力,他在考验这自七情六欲的红尘中爬上来的妖,究竟是不是被那股无所不能的力量迷住了双眼,确定他有没有成为骨瘴的同谋。
  “人都是坏蛋喵,才不会因为你的功绩敬你服你,只会没了没了地疑你喵,好烦的喵。”曾为他飞升护法的狸花这样说。
  岁年忽然觉得这样好没意思。
  可是、可是——
  可是纪沉关在这里啊。
  他伸出手合住那法器的内核,再摊开时只余一掌的碎屑,吹散在风雪中。
  岁年叹了口气,自己不想死,是不论如何也要活下来的。
  纪沉关怎么可能变得这样可恶。
  不对,他平日里笨头笨脑,有时又装了一肚子黑水,只是——
  只是从前,他从来没有算计到自家猫咪这里来。
  猫咪不走无把握的路,岁年抬起头,向天穹中依稀可见、薄冰似得月亮道:“喂,总不能让凤凰真涅槃了吧?”
  话罢,扭头跳到已完全乱掉的凤君所在的石崖上。
  他脚踏实地时胸口剧痛,呕出口血,强行逼出灵力启用法器,还是伤及了心脉。
  岁年扑到着急忙慌来扶的琦羽怀里,感受到琦羽浑身打颤,安慰道:“死不了死不了。”
  沉字屏障上遍布皲裂,琦羽绝望万分,抱住浮木般揽紧对方。
  岁年心想:挺好挺好,小鸟儿你就是我的保命符了。卸力的瞬息,屏障“嘭”的碎开,被挡住的雪浪倾斜而下,寒意逼近门面,岁年却很是放心。
  他听到了传送阵开启的清脆一响。
  *
  凤君前去雪域采冻顶天珠的消息在九天并未传开,向来喜欢夸夸其谈的琦羽也没功夫与人吹嘘他的本事了,只因本人还正昏得不知今夕何夕。
  雪域寒气入体的遗症慢慢显现出来,珠鸣勒令小弟在火洞调养,岁年则也在披银殿内昏沉了几日,有时床头空无一人,有时是玉融和兰阁的姊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