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后面的话他就没有再说了。
阳岑也不想去听他后面要说些什么,道了谢后赶紧走进里间,林翮已经被挪到床上躺着了。
他慢慢走过去,蹲在床边看着,林翮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十分乖巧。
明明就是睡着了嘛,怎么会有醒不过来的可能性。
阳岑轻轻牵起他的手护在掌心里,一会儿贴在脸上,一会儿放在唇边。
他才不相信,明明好好的一个人,一直都是活蹦乱跳的,怎么会突然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宝贝小狗只是睡着了,等他睡够了就会起来的。
阳岑吻了吻林翮的指尖,眼泪轻轻滑落,无声地掉在了被子上。
小药童进来点燃了一支线香,插在香炉里。
“一共四支线香,燃完就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以后就不用再点香了。”
阳岑听见了小药童的话,但是没空理他。
现在他只想时时刻刻都看着林翮,一分一秒也不要错过,小药童也知趣,转身就离开了。
王郎君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这才进去,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也不禁红了眼。
“你回去吧。”阳岑看也没看就知道来的人是谁,直接开口让他走。
“小狗没醒,我不走,我就在这儿等他醒来。”
“不用了,你回去吧,你儿子还在家里的,你回去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我自己的媳妇儿我自己看着,不用你管。”
“我也想等他醒来,我……”
“我说了,不用了。”
阳岑的语气冷得像寒冬腊月里的冰锥子,冰冰凉凉的同时还能刺得你生疼。
王郎君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小药童进来换了第二支线香,出去的时候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阳岑的情绪看着比刚才稳定了许多,他轻轻捏着林翮的手,帮他整理被弄乱的头发,嘴里还絮叨着:“等你好起来了,以后走哪儿我都把你带在身边,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
“宝宝,你说你怎么像个陶瓷娃娃一样呢,那么的脆弱,相公不就是一眼没看住吗,你怎么就像是要碎掉了一样呢?”
“你忘了吗,上次给你做的新衣裳还没去取呢,你不是还找掌柜的加了朵小花吗,肯定特别漂亮,别睡了,快起来去看看呀,不满意我们再做新的。”
“家里的小黑狗今天还没喂呢,你知道的,它最喜欢你了,你不回去的话它是不会吃饭的,快回家了。”
在阳岑说话的间隙里,小药童进来换了第三支线香,他临出门前,看了看床前那个男人,像是着了魔一样自言自语个不停,想要开口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阳岑的声音越来越嘶哑,眼眶红得滴血一般。
他该去喝水歇一歇了,可他的视线舍不得从林翮身上挪开半点。
“小河,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赚钱,还要给你买新衣裳和好吃的好玩的,还要买大房子,你不可以说话不算数的,说谎是会变小狗的。”
阳岑说得很委屈,慢慢低下了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眼泪,可是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明显颤抖,带着令人心疼的哭腔。
“我忘了,你本来就是林小狗。”
“林小狗,快起来,天黑了,咱们该回家了。”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慢慢消散以后便是无边的寂静,他顿时感到身处深渊的寂寞与恐惧。
小药童轻轻推开门,垂着头进来动作迅速地点燃了第四支线香。
临走的时候,已经关上门的他还是没忍住,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隙,对着里面男人的背影道:“大夫说,线香快燃完的时候,你可以去准备准备了。”
说完,他立即关上了门,不敢去看男人的反应。
听见小药童的话后,阳岑浑身都紧绷了起来,但很快他就放松下来,温柔地抚着林翮的侧脸,浅浅道:“别害怕,相公在呢。”
说完,终于挪动了身子,起身离开了房间。
外面来来往往的病人并没有注意他,每个人都只在意着自己。
阳岑穿过队伍,去到药柜前,扣了扣柜面,对小药童道:“可以让你帮我个忙吗?”
“当然可以啊。”小药童转过身来,瞬间愣住。
明明早上看见他的时候还是鲜活的一个人,这会儿却憔悴得如行尸走肉一般。
阳岑没有在意他错愕的神情,从怀里拿出钱袋子递给他。
“帮我,订一口合葬棺。”
“啊?”小药童伸出去接钱袋子的手僵在了半空,又震惊又难受。
阳岑见他不接,将钱袋子放在一旁,然后转身离开了。
林翮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还是那么安静,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我回来晚了,等着急了吧?”
他坐在床上,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线香,所剩不多了。
“你还记得我那天跟你说等你好起来之后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吗?”阳岑慢慢弯下腰,在他耳
畔轻声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其实我想跟你说的是,等你长大了,我想重新跟你告白。”
“林翮,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床上的人当然不可能回答他,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阳岑紧紧地抱住他,睫毛慢慢被浸湿,滚烫的眼泪落入林翮的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