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母伸手在桌上一拂,一张闪烁着金光的法旨便现了出来。
明见素扫了一眼,露出了一抹笑容,她在意的不是法旨中的废话,而是上头落下的一枚代表着天母职权的、具有天道之力的章印。她将法旨收入了袖中,与天母对视了片刻,才说:“多谢天母。”不是为了如今的天羽司,而是因为千年之前,天母的仗义之举。她知道并非所有仙众都与天渊一样的。
天母忽问:“你先前去了天外天?”
明见素没有隐瞒,一点头说了声:“是。”
天母深深地望了明见素一眼,说:“他们是那位的倚仗。”
明见素不以为然说:“那又怎么样?”那些人迟早就要魂归九泉的。见天母微微怔愣,她又主动出击,漫不经心地询问道,“天命在何处?”跟平淡的话语不一样,她的眉眼间笼着一种一往无前的锐气,森森然,寒光照人,与仙界仙人的堕懒、轻浮截然不同。
天母顷刻间便明白了明见素的意思,抬起茶杯啜饮了一口,她微笑道:“天命在兹。”在万万载之前,首位帝主功行圆满,开辟仙界,化身至阳合大道,与天地、太阴结下契约。天命之主在其血脉后嗣中诞生,当天命轮转,太阴之中诞生天母相佐天帝。可再大的功德都有耗尽的那天,无数因果销蚀契约。既然有了机会摆脱誓约带来的束缚,她为什么不继续向上走?
第49章
从太阴宫走出去的时候, 明见素的心情很是松快。虽然早知道天母出关不简单,可得到了准信后,才算是真正地定下来。同属天命之主, 天渊有天宪道章,而天母则是拥有天律道章,他们的法旨都蕴含着天道之力。丹穴山那边朱雀长老身死了,可毕方、鸿鹄诸长老还在,长离也没有解决。除了他们之外, 还有天渊、天外天——真是任重而道远啊!但是好歹见了希望。
冷浸浸的月光如潮水般流淌,落在身上宛如披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明见素回到了东阿山,才从一团灿灿的剑芒中走出来, 就感知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她蓦然间抬头,只见一道红影伴随着清越的铃声朝着她的身上快速扑来。明见素伸出手接住了凤池月,眉眼间荡开了一团柔软的笑意, 她轻声问道:“师妹怎么出来了?”这个时间,不该是在殿中睡觉吗?
凤池月哼了一声, 她推了推明见素,打量着她半晌, 才说:“我出来等你。”顿了顿,又接着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她的语调中夹杂着几分抱怨,唇角微微抿着, 将“不高兴”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明见素忙道:“是我的错。”过去她出行, 就算是夜半才归,凤池月也不闻不问的。现在跑出来巴巴地望着自己, 是不是说明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上升了些许。明见素兀自沉思着,直到眉心被轻轻一弹, 她才回过神来,对上那双明彻的眼睛说,“我们回去。”
凤池月顺从地跟着明见素,盘问的声音也没停。
“去找哪个同僚了?喝了茶吗还是下了道棋?”
“她为什么要留你那么久?”
“你都没注意到天黑了吗?不会是想在外头过夜吧?”
“我在殿中等了好久。”
“你刚刚失神了,在想什么?”
……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来,明见素语调温和,慢条斯理地一一作答了。在踏入法殿的那一瞬,她转眸凝视着凤池月,柔声说:“在想你。”
凤池月一扬眉得意地笑,也没注意到明见素语调中的缠绵旖旎,只说道 :“你就该想我。”她对上了明见素的笑脸,又强势地补充了一句,“不许你想别人。”她对天庭、天羽司的兴致都不高,拉着明见素坐在榻上就给她说嬴寸心和初意的那点事情,活泼愉悦的模样,像是找到了新的玩具。
初意的政见与天渊不同,是向着天母的。如果初意与嬴寸心之间关系能进一步,四海也不会因此倾向天渊。或许还会倒向天母,以更为剧烈的手段推动四海司的变革,于情于理,这两位都该在一起。明见素的眸中闪过了一抹暗芒,附和着凤池月的话,说:“这两人的确是般配。”
凤池月懒洋洋地靠在了明见素的肩头,混沌镜悬浮在了半空,那枚属于寸心的名印闪着淡淡的光华,点进去一看,就是嬴寸心的一句“帝女功法怎么破绽百出”,凤池月没有再回答了。她苦恼地拧着眉,说 :“嬴寸心似乎有些嫌弃初意了?”一开始还能说初意是有“自知之明”,到了现在就是个满是漏洞的筛子,嬴寸心很容易就将她看轻了。她这用力是不是太猛了?
明见素开口:“初意还在修罗城吗?”
凤池月卡了一会儿,才不确定说:“还在吧?”她都没有通过初意的落名印请求。
明见素思考了一阵,说:“四海司的改制是由四海龙主推进的,他们内部容易被各种关系牵绊,导致措施难以推行。倒是需要一个外人迈入局中。”
她知道初意留在修罗城查那些仙官、魔族勾结的旧事,可天渊以及诸仙官都不情愿她闹出大乱子,巴不得将她从修罗城中弄走。天渊肯定不愿意初意去四海司中折腾,但是人族出身的仙众就不一定那么想了。折腾海里的虾兵蟹将,总比翻他们的旧账好,不是吗?初意向着天母,但这还不够,得让天渊和她那点微薄的父女情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