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禄星君等的就是天渊的这句话。他收起了面上的喜色,又小心地问:“若是东阿主不从呢?”
“不从”两个字触到了天渊脑中的那根弦,他眼中凶光一闪而逝,怒声道:“那就当场拿下!”手腕一翻,一枚闪烁着紫色光芒的章印便浮现在了半空。他随手抓起了一道法旨,将章印朝着法旨上一落,推到了司禄星君跟前。
这枚章印名“天宪道章”,是天道自成之物,代表着天帝的权威。一旦法旨上落下天宪道章之印,便可借天道之力,压制群仙。司禄星君的心安定了几分。可他仍旧没有满足,这法旨是利器,可掌握的人未必能够发挥出最大的效力,他讪讪一笑,说:“天庭中恐怕少有人是东阿主对手。”
天渊眉头皱得更紧,长离不在天庭,明玉衡与明见素都是从下界飞升的,两人私交甚笃。有白阳星君、原遥星君的死状在前,那些不守职事的星君未必可接过这一差事。思绪快速转动,良久后,天渊才寒声说:“去请西河主同往。”
司禄星君应了一声“是”。
拿到了天帝的法旨后,司禄星君的底气足了。只不过他还不想彻底跟明见素撕破脸皮,故而正式动身前,通过混沌镜知会了明见素一声。如果明见素识相,他就不用去请白孤禅了。
看到了司禄星君的“最后通牒”时,明见素没有说话,倒是凤池月先发出一句不屑的嗤笑。
她取出了混沌镜捣鼓了一阵,将天渊的法旨公布了出来。
一石惊起千层浪,人族仙众看热闹,羽族以及水族纷纷炸开了锅。
——所有物属天禄部,但是天禄部又不再发放丹玉、丹药?这是什么意思?要我们羽族仙官白干活?
——天帝要裁撤羽族以及水族仙官就请直言。
——天庭这是什么意思?卸磨杀驴?
——我猜跟天羽司改革有关。
……
关乎自己的切身利益,就算是往日里最谨慎、怕事的仙人都要出来嚎一声。
丹穴山朱雀、毕方他们也有些不满,因为他们的子嗣后辈挂名仙官的,也要从天禄部支取月例,现在天禄部不肯再接他们的文书了,可不就是将他们也排斥在外吗?但是他们没有闹腾,毕竟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出来,这回是天帝与天羽司博弈。不可能会长久,只要有人退一步,一切就能恢复如常。他们埋怨天帝,可对明见素、凤池月的恨意更是刻骨,巴不得见这两人倒霉。
但是朱雀、毕方等本部羽族能压制族中仙人,那附属于他们的羽族部众就很不痛快了,毕竟好处从来轮不到他们,坏事总是无端被连累。这些部众的长老找了丹穴山好几次,没得到满意的答案。恰好凤凰山那边做了一件事,他们将自己名下的矿脉赠送给了天羽司,想要填补天羽司的空缺,两相对比之下,许多部族都动摇了。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地倒向凤凰山,但是暗地里都支持天羽司做事。态度从一开始的不配合变成了鞍前马后的殷勤。
明见素没在意混沌镜中的吵架。她反复思索着司禄星君那名为劝说实则威胁的话语,猜测天渊或许用了那一法门。她不喜欢那样的压制,得寻一个法子将它解除。片刻后,她垂眸凝视着凤池月,轻声说:“师妹,我出去一趟。”
凤池月点了点头,也没问明见素去哪里。
她歪在了榻上,点开了嬴寸心的名印看她那一堆絮絮叨叨的话。
嬴寸心讲她艰难的处境,进不是,退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凤池月心念一动,落下了一句话:根源在于你太弱。
嬴寸心虚心求教,凤池月闲来无事点拨了几句。
末了,嬴寸心又问:“这些破绽也是帝女自己抖出来的?”她怎么觉得帝女有点笨啊。
凤池月没理她,百无聊赖地想,师姐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又跑了?
明见素在离开了东阿山后,就朝着天母的太阴神宫落去了。
天母与天帝关系紧张,并不住在昆仑山紫极宫中,而是另外辟出道场。
宫殿错落,上头浮着一轮皎皎明月,清辉垂落,宛如冷浸浸的水流。
明见素走过了一条水渠边,踏在了水中悬浮的清净莲花上。长河好似没有尽头,脚下的莲花散如月华,仿佛下一刻就要堕入水中。明见素神色淡然,披风、袖袍在风中拂动,风姿高华出尘。
数息后,那道月色长河陡然一消,雕栏玉砌的宫殿近在眼前。
一道轻笑声响起,天母的身形显化出来,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东阿主心如琉璃明彻,难怪能过我这尘心道。”她一拂袖,前方便出现了石桌、石椅,桌面上还有两杯灵气氤氲的茶。
天母手中自是好物,明见素也不客气,行了礼后,直接在天母的对面坐下。
天母微笑着凝视明见素,她长久闭关,这还是首次近距离打量明见素。“东阿主来此,是为了天羽司之事吗?”
明见素一颔首,她守御天羽司接的是天母的法旨。天帝、天母职权分割后,天羽司之事,理应来寻天母。她不信天母不知道天渊近来的举措,沉吟片刻后,直接说明了来意:“帝君不愿天羽司有变,近来一直在打压天羽司,甚至要切断诸仙官俸禄之源。我不惧事,但是在此之前,想知道您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