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了,一片金碧辉煌。苏雅站在被金银元宝堆满的房间里,愣住了。
自从降生到这个世界,苏雅远离红尘,日日清修,兜里装得都是药草灵石。她真的好久没有闻到如此世俗诱惑的气息了。
“这些是宗门上下为你筹得盘缠,出门在外,作为太上仙门的弟子,总不能瞧上去太寒碜,丢了脸面”陈长老说。
“您是说……这一屋子金银都是给我的?”苏雅没有被面前堆成小山的金银财宝冲昏了头脑,“陈长老,这究竟是什么任务竟然要耗费宗门如此多的财力?”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不至于将宗门想得这样阴险狡诈,但陈长老这幅态度更是让苏雅对所谓的“天”字任务充满了困惑。
舷窗外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怪声。
“喏,你的任务到了。”陈长老不急不慢地说。
在陈长老目光的暗示下,苏雅半信半疑地推开了屋里那扇圆形的舷窗,与一双圆圆的眼睛对视了。
舷窗外站着一只灰白色的猫头鹰,歪着脑袋看着苏雅,嘴里叼着一封雪白的信件。
苏雅:“???”
到底是什么情况……这玩意不该出现在这儿吧?
第二章
太上仙门,三清殿。
仙门八卦峰峰主们齐聚一堂,现任掌门“玄灵子”庄明德坐于蒲团之上,手握浮尘,面目凝重,头顶悬挂着最高尊神三清祖师的画像。沉默了半柱香后,每个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西方朋友的邀请已经送来半月有余。据重阳道人所说,那里的道友有着名为‘麦吉蔻’的神奇力量,强大非凡。这次交换学习,是加深了解的机会。”庄掌门摸了摸胡子,“作为中西两大教派,关系到彼此情谊,可不能出什么差错啊!”
“这件事只能交给她了吧。”坤峰峰主刘之郝淡淡地说,“我知晓掌门您的意思。”
“自然,我们宗门最优异的弟子,苏峰主的大弟子,苏雅。入我太上仙门十五年以来,修炼勤勉刻苦,遵守门规清律,比武试炼次次独占鳌头,三百六十五次门派任务全部完美达成。听说如今更是步入元婴之境,前途简直不可限量啊!”
“掌门,如此成绩我们的弟子哪能和苏雅相比啊!”
“确实,苏雅是弟子们心中的骄傲,若是前往西方,定能扬清厉俗,一展我仙门风采。”
“是啊,年轻一辈中没有比苏雅更合适的人选了啊!”
各峰峰主都连连附和,将乾峰峰主苏永义的大弟子夸成了一朵花。
“前往西方求学是开拓眼界的机遇,不过这件事你们应该问问苏雅的想法。”瞧着周围人演戏捧场,苏永义眉眼轻挑,故作为难地说,“这么多年她追求的一直是太上仙门首席弟子的位置,眼下你们想将她送走,她怕是不会答应。”
“唉,不提其他,此事苏峰主您同意吗?”刘之郝摆了摆手。
“我自是不反对。”望了眼掌门,苏永义轻叹了口气,“但丑话说前面,你们若是劝不动苏雅,我这个做师父的可不会压迫她。”
“妥了妥了,只要苏峰主不反对就好。”刘峰主转头望向掌门,脸色一松。
“什么妥了?”瞧着众人释怀的模样,苏永义顿感不妙,“这是什么意思?”
“恭喜,苏峰主,此事妥了。”刘之郝握着苏永义颤抖的双手,“您的爱徒苏雅啊,此时已经坐上前往西方的船了!”
“你说什么?苏雅上船了?”苏永义神情崩裂。
“恭喜,苏峰主!苏雅此时已经和陈长老上船了!”
“恭喜,苏峰主。”
“恭喜,恭喜,真是为宗门增光添彩啊!”大家连连道贺,三清殿内一片喜气洋洋。
“你们,你们——”苏永义咬牙,整个人被气得发抖,“恭喜个屁……!你们就是嫉妒苏雅比你们的弟子都优秀!你们这群……厚颜无耻的老王八蛋!你们还我徒弟!”
林鸟纷飞,所有弟子们抬起了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太上仙门。
那一日,向来文质彬彬,以文入道的乾峰峰主仪态尽失,拔剑而出,破口大骂八位首座,为爱徒掀翻三清殿屋顶的事迹开始在仙门弟子间广为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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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苏雅小姐:
见信好。
这个月末皇家麦吉蔻学校就要开学了,我们学院已经在筹备欢迎你到来的事宜,准备为来自神秘东方的你送上一份巨大的入学惊喜,相信你一定会很期待。
此外皇家麦吉蔻学校全部的老师和学生都很喜欢你,期待你这位交换生的到来。
对了,听说你是位娇小美丽的女孩子,如果你方便的话,请将你的身材信息写下,让伦多先带回来。这样我们可以提前为你定制麦吉蔻学校的校服和最新款的巫师袍哦。
希望可以尽快见到你。
你真挚的,
摩尼德·甘道夫校长先生
“原来这只小鸟叫伦多啊,不知道和我们东方的飞鸽谁飞得快些。”陈长老伸手逗着船台上的猫头鹰。
苏雅放下信件,望着眼前的一人一鸟,有点发懵。
这封信件的到来方式已经很诡异了,没想到看完之后更是让人莫名其妙。
在修真世界收到了一封从西方魔法学院寄来的信件,里面的内容还是苏雅看得懂的语言。虽然从“皇家麦吉蔻”这种粗暴音译,可以看出撰写人的中文造诣恐怕不是很高,但也不难感觉出对方字里行间的热情和善意……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苏雅无法理解,她到底什么时候成为这所皇家麦吉蔻魔法学校的交换生了?
“宗门把我卖了?”苏雅得出了一个结论,她好像不小心上贼船了。
“这是什么话呀,你只是代表太上仙门去学习。”陈长老不同意苏雅的说法,“为了加深双方之间的了解,我们互相送去质……不,交换生……这是开阔眼界、增长阅历的好机会啊!”
“要去多久?”
“三年。不过中途,你还是可以回来的。”
“我不去。”苏雅蹙眉,自己好不容易才熬成了大师姐,还没来得及享受自由的感觉呢。
“这是掌门专门交代给你的任务。”
“就算如此,也要顾忌弟子的意愿吧。我马上就要位列首席,何必受这份罪。”苏雅并不吃陈长老一套,转身就要走。
“等等,等等。”见苏雅要走,陈长老立刻开口喊住对方,“苏峰主说了,只要你完成这个任务,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管你了。”
“苏峰主?我师尊真这么说的?”少女的脚步顿了顿,扭过头。
“千真万确。”
“所以,他同意我前往西方?三年?”
陈长老点头,“如此重要的事……苏峰主自然是知晓的……苏雅,你师尊的话总该是听的吧。”
苏雅缄默几息才说:“如果是苏峰主的意思,那我去。”
见少女乖乖答应,陈长老松了口气。这番说辞还是掌门临走前教他说的,没想到竟然会如此有用。
陈长老有些怜悯地望着一言不发的少女,心想天才光鲜的背后果然都是充满了不为人知的心酸。
他以为苏雅平日里肯定是被苏峰主压迫怕了,所以一听到有逃离的机会,才会这么容易被说服,不再生起反抗的心思。
而实际上,苏雅心里只是因为背井离乡稍微有些伤感。虽然说苏永义素来待她严苛,但人都是有雏鸟情怀的。
没有苏永义,苏雅或许早就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更何况从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开始,苏永义就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悉心陪伴在她的身边。
苏雅内心有点感慨,没想到连句正式的道别都没有,她家师尊就这样把她从身边赶走了。
“这么多年,不谈爱情也该有亲情吧。真是无情无义的老头,亏我过去还以为自己穿得是师徒恋的奇幻小说呢?”苏雅支着下巴,望着海面上朦朦胧胧的大陆边缘,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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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东西都在这枚储物袋之中,你一定要收好。去了麦吉蔻学校后,记得要和西方的道友们好好相处,多多学习。如果遇到什么麻烦的事,也要记得用传音符通知你师尊,宗门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切记照顾好自己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苏峰主怕是要把三清殿拆了……”
离别之际,陈长老反而表现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拉着苏雅唠唠叨叨地嘱咐个不停。最后反而是苏雅安慰了对方几句,背上“扬云”,与之挥手告别后,走出了港口。
修炼,修得是肉|体凡胎,更是心性意志。虽然正处于敏感的青春期,但苏雅和普通的少女不同,她活得十分通透。
经过几日的心理调整,她已经将这个“天”字任务看成一次长达三年的带薪休假了。
现在的她兜里金银财宝无数,还没了宗门和师尊的管束。只要不去闯祸,平静度过每一天,这三年校园生活想象都十分惬意。
按照陈长老给的地图,穿越树林,走向那文艺复兴式的建筑群,入眼是绿色的草坪,古老的花岗岩柱,迎风起落的鸽群,以及雪白奢华的拱形大门。
苏雅满意地点头,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如童话般梦幻美好,这让她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她觉得自己或许误会了,自家师尊还是体谅徒弟辛苦的。估计就是想让她好好放松一下。不然怎么会放她来这种诗情画意的好地方?
一阵疾风吹乱了黑色的长发。
低哑沉重的咆哮声突然横空而过,在头顶上回荡,像是暴怒嗜血的猛兽。
苏雅仰起头,不由愣住了。
那确实是一只不同凡响的猛兽,率先破云而出的是它六眼的头颅。
不似暗影鳞蟒的阴森恐怖,它全身银色的鳞片上着有种更为深邃光辉的美感。它似乎想要降落,后背乳白色的羽翼停止扑扇,发出尖锐的嘶鸣。
“这是什么怪物?”苏雅捂着耳朵,跃至安全的地方,“难道是西方特有的魔兽吗?”
地面颤抖,尘土飞扬。四只利爪刨在地里,龙蛇一般修长的头颅完美的卡在了白色的拱门里。六只红宝石般的眼睛眨巴着,含着泪花,它艰难地歪过头,瞧向苏雅,喉咙里发出了委屈的呜咽声。
什么鬼?苏雅有点不知所措,她居然在这庞然大物身上看见了倒霉小狗摔跤的既视感。西方的魔兽精神都这么脆弱的吗?怎么感觉……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苏雅的手覆在剑柄上,没有轻易动作,一方面谨慎行事是她狩猎魔兽过程中养成的习惯,另一方面她莫名担心这哭唧唧的大家伙碰瓷自己。
巨大的身体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收缩,那些金属般坚硬的鳞片隐藏在了白皙的肌肤之下。
苏雅怔住了,若非亲眼所见,她不会相信这只笨重的魔兽竟然变成了一位身材性感的银发美女。
“疼死我了!你不会让一让吗!站在门口和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要不是为了躲开你我才不会这么狼狈呢!”漂亮的红色眼眸充满了愤怒。
“是……英语?口音怎么听着怪怪的?”对方语速太快,苏雅依稀听到几个熟悉的词汇,但依旧有点拿不准。
“哈,你站在这儿发什么呆呢!害得别人这么倒霉,你都不知道开口道歉的嘛!我警告你啊,我可是天龙座小公主,龙之岛最年轻的纯血银龙,风暴冰霜的主宰者,拥有着天使之翼的贝蒂·菲尔多西!你要是敢将今日所见之事告诉任何一人,我贝蒂·菲尔多西向龙之血起誓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哼,你听懂了吗!”银发美女披上白色的长袍,遮住了自己极为傲人的身材。
苏雅紧皱眉头,神情严肃。她还没从这场地狱难度的听力考试中缓过神来。
“喂,你不会是傻子吧……”贝蒂走了过来,盯着这个奇怪的女孩,红色的眼眸里有些担心,还有一点嫌弃。
苏雅拔剑的手缓缓垂了下来。
虽然依旧不太清楚是什么状况,但这句骂人的话她倒是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