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解析就是字面意思，你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开始合成一些我没见过也不确定具体功能的蛋白。我不想和你从‘基因是如何影响生物性状’的基本知识点开始科普，总之你可以理解成……人的身体就像一个工地，而你的工地上出现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砖头，并且在盖一栋我看不懂有什么功能的房子。”
“避难所的数据库中没有类似的先例，所以我无法根据现有的样本推测这种变化可能带来的结果，只能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了。”
楚光略微惊讶道。
“连你都看不出来的强化么。”
“那不是太正常了，我是研究员又不是预言家。不过，你也别这么笃定一定是‘强化’。”
赫娅忽然玩味的翘起了唇角，向前凑近了几分，带着恶趣味笑了笑，“万一是什么遗传病呢？比如你的肩膀上突然长出两个脑袋，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
虽然这种可能性并不高就是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研究，赫娅已经能够断定，他的基因并不是天然形成，而更像是采用了她所不了解的知识设计出来的。
这座避难所的大多数居民都是如此。
他们本身的存在就是“奇点级”的技术，至少也有半只脚踩在了脱离一般常识的奇点上。
不过，她本来也只是打算吓唬一下这家伙，免得他老是仗着自己身体好到处浪，不把自己安全当回事儿。
然而很遗憾的是楚光显然没有被吓到，对这模棱两可的说法只是呵呵笑了笑。
“真要是那种东西，你也不会用这种开玩笑的语气通知我了。”
向后靠在椅子上的赫娅没劲地撇了撇嘴。
“说的也是，我下次酝酿一下绝症诊断书的语气。”
楚光笑了笑。
“总之，那个变化具体是什么还有待后续观察咯？”
赫娅点了下头，干脆地说道。
“没错，我建议将体检的频率从七天一次调整成三天一次，能两天一次是最好的。坦白的讲，我对你身上的变化很感兴趣，如果能观察到你体内生理变化的全部过程，对我正在进行的研究将产生很大的帮助。”
被那目光炯炯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然，楚光轻轻咳嗽了一声，食指一挥关掉了半透明的全息屏幕，扣紧了上衣的纽扣。
“等浪潮过去之后吧，我会考虑下的，不过最近恐怕抽不出这么多时间。”
看着从扫描床上起身的楚光，赫娅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对了，说到浪潮，我正好有件事情得和你说下。”
见赫娅摆出了严肃的表情，楚光也收起了脸上的说笑，逐渐认真了起来。
“什么事？”
“西娅。”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楚光微微皱起了眉头。
“西娅？”
赫娅点了点头，表情严肃的继续说道。
“市中心诞生了新的母体，根据小羽提供的线索，它的名字似乎叫西娅。我们的研究人员对活跃在清泉市的孢子进行了采样，从大量样本中发现了和之前不同的突变株。”
“突变株？”楚光愣了下，“往年浪潮没有吗？”
赫娅耐心地说道。
“往年当然也有，浪潮本身就是变种黏菌扩张种群的方式，而它们在这个过程中也会产生新的进化，只不过今年和往年有所不同。”
楚光没有说话，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赫娅停顿了片刻，试着用他能听懂的通俗说法解释道。
“根据我从巨石城搜集到的资料，虽然往年变种黏菌也会在浪潮中发生群体性的进化，但通常都是朝着快速繁殖、快速愈合、以及更坚固的护甲这几个方向进化。”
逐渐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楚光谨慎地问道。
“那今年呢？”
“今年是耐火。”
卧槽？！
楚光顿时惊了。
“耐火？！”
看着楚光诧异的表情，赫娅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根据我们观察到的情况就是如此。”
“不是……难道还有火都烧不死的碳基生物吗？”
“并不是说烧不死，而是这种新型变种黏菌释放的孢子，表现出了之前没有过的生理特性。比如当遭遇无法承受的高温时，孢子囊内的大分子碳链会在生物催化剂的作用下迅速与周围的氧分子结合，体积迅速膨胀，最终囊泡破裂，并释放大量二氧化碳。”
“完成这一过程之后孢子会迅速死亡，不过整个区域的空气也会因此迅速消耗。根据生物研究所的计算模拟结果，标准大气压下，该种孢子浓度指数达到500时，可以在半分钟之内，让区域内的氧气含量从20.95%下降至10.1%，而代价仅仅是消耗掉自身的80%。如果孢子浓度指数达到800，只需要十秒钟便可以完成这个过程。”
“再加上大多数常规燃烧过程本身就会消耗氧气，子实体对孢子的释放又是一个持续的过程，区域内的氧含量会进一步降低，从而减弱甚至是完全终止正在发生的氧化还原反应。”
生活中大多数可燃物在着火之后，氧含量低于14%的时候就会熄灭。
如果这种变异孢子真能将氧含量下降到10.1%，影响搞不好受影响的不只是燃烧弹，连一些合成油发动机和发电机都会跟着抛锚。
所幸氢燃烧的最低氧含量是5.9%，否则联盟的那些烧氢气的空气电池也都得跟着遭殃。
楚光的脸色终于变了。
为了应对这次浪潮，联盟准备了近千吨的燃烧弹，以及将近三十万吨用于制作凝固汽油弹的燃料。
结果他的研究员居然告诉他大概用不上了？！
“黏菌的子实体难道不需要呼吸吗？”
赫娅神色凝重地说道。
“我困惑的也正是这点，如果那些黏菌在清泉市内制造出一大片‘无氧区’，它们自己的生命活动显然也会受到影响。我只能推测，新品种母巢产生的子实体对无氧环境的忍受度更高，毕竟……它们本身也是从天上来的。”
楚光沉默了一会儿，食指按了按眉心。
“能提前发现问题总归是好的……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没有弱点的生物。”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也许实战中燃烧弹的表现并没有计算结果那么悲观也说不定，而且我们也在想其他解决办法……话说你该不会只准备了燃烧弹吧？”赫娅担心地看着楚光问道。
“那倒不至于，我们不会把胜利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某一件武器上，”楚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过说实话，燃烧弹在对变种黏菌作战中有不可替代作用，它的性价比是最高的，而且可以清理大量尸体。如果燃烧弹无法达到预期中效果，这场战争会比我们预期中的更艰难。”
是因为燃烧弹用的太多了吗？
好像确实是这样。
之前巨石城在应对浪潮的时候，就一直采用的是燃烧弹洗地、佣兵们冲上去拆家的打法。
包括联盟之前应对浪潮的时候也是，甚至还从巨石城那儿采购了几枚更高效的大家伙。
楚光不禁陷入了沉思。
如果让那些黏菌继续繁殖下去，迟早会变成更大的麻烦。
“我们得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清泉市市中心的威胁。”
就在这时，他忽然心中一动，开口道。
“对了，如果让母巢吞噬母巢呢？”
这倒不是他想出来的办法，而是之前看到论坛上有人这么讨论。有的玩家甚至怂恿落羽，让他把小羽带出去，看能不能把对面给吃了。
他记得赫娅之前说过，变种黏菌之间存在“种内斗争”关系，从属于不同蜂巢意识的黏菌子实体，为了争夺阳光、土地、以及有机质，尝尝会互相攻击甚至吞噬彼此。
听到楚光的询问，赫娅微微愣了下。
“让母巢吞噬母巢……这，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论上dna差异较大的变种黏菌确实能相互吞噬，这也是他们获取遗传信息并强化自己的方式之一，只不过母巢吞噬母巢的情况确实没有先例。”
不只是联盟没有碰上过这种先例，就连触角遍布整个中洲大陆东部的企业都没有碰上过。
由于之前联盟和企业签署过关于变种黏菌的研究协议，过去两百年时间里企业及其盟友对变种黏菌的观察和研究得出的数据和资料基本都是对联盟开放的，然而她翻遍了所有记录都没发现过这种极端的情况。
而且最关键的是，小羽的本体在避难所的b6层，那占据整个机房的体积别说上电梯了，连机房的门都出不去。
未来搞不好它会和整个b6层融为一体。
这得怎么让它吞噬？
将那个“西娅”放进避难所里就更不现实了，稍有不慎整个避难所都得重蹈b6层曾经的覆辙。
看着愣住的赫娅，楚光眼神微微闪烁，继续说道。
“如果让携带有生物学义体的避难所居民，将自己的生物学义体主动注入到母体或者母巢的体内呢？”
如果通过这种方式能直接抹杀掉母巢，他甚至可以考虑将玩家塞进炮弹，对母巢来一场“外科手术式”的精确打击。
当然，这并不是针对那个新生的母体。
而是针对市中心的母巢！
虽然这么说有点儿不厚道，但刚刚熬过了一个冬天，又孕育了一大坨“小生命”，这家伙的身子应该很虚才对吧？
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了！
赫娅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表情怪异地挤出来一句话。
“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楚光叹了口气。
“不行吗？”
“不……”赫娅摇了摇头，表情微妙地说道，“我的看法正好相反，这馊主意搞不好真有戏。”
楚光：“！！！”
卧槽？
还真行？！
第629章 浪潮再临！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