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那几本都拿下来,坐在一把黄花梨椅子上看。
这种专业书籍大都枯燥无聊,但是有一本彼得·林奇的书写的很有意思,叫《股票作手回忆录》,讲的是一个大操盘手杰西·利弗莫尔的传记故事。
能让别人为其作传,在卉满印象里那得是青史留名的赫赫人物了,所以她看的很投入,也看的很带劲。
当她飞快翻了好多页之后,发现谢观在身后看着她,吓了她一大跳。
他什么时候来的?
“利弗莫尔?”他对她的过激反应熟视无睹,低下头,身上带来一种雨后潮湿植物的气息,金雀花烧毁,冷杉淋了雨,现出隐隐的苦味。
这几本书都是他十几岁时就看完的了,初中时,他在父亲要求下每天写观后心得,所以对于这个大名鼎鼎的股神印象深刻。
杰西·利弗莫尔是那种神话般的人物,被视为难以越过的股市丰碑,他的人生经历大起大落,几度破产,几度崛起,最后用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纸条上的遗言写着——我的一生是个失败。
他是个贪婪又伟大的人。
十几岁的谢观把心得交给父亲看后,出乎意料得到了批评。
父亲用极为严厉的语气教导他,那些话深刻强悍,尽管父亲已逝去多年,但言谈依然历历在目。
“谢观,让你看利弗莫尔的传记,只是为了证明他不值得推崇。”
“在股市交易之外,他私人生活奢侈糜乱,没有节制和约束,对于财富的挥霍无度,造成了他后来自尽的绝境,不得善终。”
“在我们家族内部,以我个人角度,我更推崇费雪、芒格、和巴菲特这一类价值投资者的处世规则,他们对外私生活检点,家教严苛,重视家庭和谐与子女教育,这与我们的家训不谋而合。”
“记住,懂得节制才会令家族传承生生不息,所以,你要学习费雪和芒格,知道了么?”
谢观从回忆中来到现实。
事实确实如此,对比费雪家族成功教育出的下一代,有序、健康、成绩卓然,利弗莫尔的下一代则显得惨不忍睹,一个儿子死在跟母亲的酒后争执中,其他两个则籍籍无名,这位华尔街巨熊积累的财富没有富过三代。
这样的天才就犹如流星划过夜空,一瞬间过去就没了,他的理论践行犹如空中楼阁。
谢观没有过多说什么,离开了图书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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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没两天就看完了,读完过了一遍后,卉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得。
因为利弗莫尔是是股神嘛,所以他做什么许多都任由后人猜测,卉满不擅长做阅读理解,所以这本书只能说读了个云里雾里。
她去二楼还书,还完书下楼时,因为还想着福利院的事,怀着心事所以走的很慢,甚至迟钝之下有点蹑手蹑脚的。
谢观坐在客厅不动声色注视她。
生活在这样跟之前天差地别的舒适环境里,他不懂为什么她反而越来越消沉抑郁了。
她这些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点都不惬意,甚至,还很急躁。
她做交易时会爆粗口,激烈拍电脑,好像那样能唤醒它们的斗志一样。
谢观请了私人医生过来,医生借着跟他下国际象棋的名义在客厅暗暗观察了很久,躲到隔音密闭的书房里对谢观抱憾道:“产前抑郁症。”
“很严重么?”谢观直视医生,又补了句,“会不会影响胎儿?”
医生额头冒汗,被那样一双眼盯着,总觉得三伏天里,自带冷气。
“有点严重。”医生联想刚刚卉满爆捶键盘的场景,不敢做隐瞒。
“孕妇这种情况,可以开一些药物辅助治疗。”医生瞄了眼谢观神色,“当然了,这些药物掺在饮食里不会被发现。”
“只吃药就可以?”
“还是要……心情愉快。”医生擦了擦汗,尽力拿住专业修养来强撑心态,语气也变得沉稳,“最好不要总让她生气,她身体一直没养好,而且明显情绪不稳定,看起来有点太焦虑了。”
焦虑……
谢观想到了她身上关于钱的问题,那点小小的不解之谜。
钱她并没有花,一直在攒着,这就有点扑朔迷离了,没听过为了攒钱连普通饭菜都吃不起的。
谢观表情阴郁,觉得有必要查一查这个事——为了保障胎儿的平稳发育。
以这个名义他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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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收完盘,卉满窝在房间里,双腿环膝透过窗户看大海,眼睛里映满蓝阴阴海色。
一天的股市结束时总是这样不切实际,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摸不清头绪的忙碌感,易怒,暴躁,没来由的烦,做的交易也没有以前顺手,而且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顺手,哪里出了岔子,原因没有找到,可攒钱的任务目标还远远没完成。
她莫名有点抑郁,但很快控制自己不要这么想,时间越来越少,距离福利院拆迁只剩不到五个月了,她必须重振旗鼓,斗志昂扬。
不远处的海浪声哗哗响,浪花浮逐齐齐灭入高天,房间里环绕着低迷的水蓝色,她渐渐睡着了。
睡了一个多小时后,她醒了,听到了争执声,疑惑出门循着声音往前走,是巨大楼梯后侧发出的动静。
“轻一点!轻一点!你们搞这么大动静是在拆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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