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暂且放纵吧。
既然生活已经彻底偏离正轨,注定回不了从前,岑霁想,就让自己当一回坏孩子。
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叛逆过。
也好像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自己想要什么。
他是爸妈心中乖巧的孩子,是亲戚邻居督促自家小孩的榜样。
老师们喜欢把学习委员和班长的职责交给他,因为他总是把什么事情都做得有条不紊,面面俱到,让所有人都满意。
工作了也是这样,基本上不会犯错,因此有了完美的岑助理外号。
他被温淡的水流推淌着向前,最后自己也成了水,和万千水珠一起,融进无边无际的深海,温润着蕴养万物。
可是水流在汇聚之前,也是独立的一颗,会想要冲击岩石,延展他方,去用天然透明的外表,折射出阳光七彩的光圈。
岑霁觉得,他也应该有一点自己想要追求和拥有的东西,拥有自己的七彩光圈,不被任何事物裹挟。
这样短暂地思绪飘散,岑霁抬手,搂住低垂的脖颈,算作一种回应。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亲吻的动作微微一滞,转而凶肆起来。
车内气温度烧灼,气息一时有些迷乱。
如果说在恐怖屋的外墙下,他们的吻是两颗心互相试探后的攻城略地,那么现在,就是一种放纵自我的缠绵。
然而在岑霁做着人生中除了和渣男前姐夫打架之外另一件离经叛道的事情时,他无意间抬了抬染上雾蒙蒙水汽的眼睛,就看到车窗映出一道僵愣的身影。
窗影模糊,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却像一场冻雨劈头砸下,下错时节,淋湿了对方,也浇灭了岑霁心中才将萌发出来的幼芽。
刚才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的时候,岑霁把车门打开了一点。
春末夏初的季节,晚间的风轻和暖畅,还夹着花香,他就喜欢把车窗留半扇,让自然清新的空气吹进来,也吹一吹从恐怖屋回来就一直烧烫的脸。
他没想到会在车内有第二个吻。
也没想到贺明烈会来找他,更不知道刚才被看到了多少。
岑霁只是在这一刻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带一丝不小心掉进深洞却试图抓住什么的无措和恐慌。
还像有一次考试的时候写错一道题的答案,老师告诉他没有什么影响,他却在反复思考复盘,明明可以规避错误选项的,因为他很少犯这样粗心低级的错误。
这次同样,他本可以避开混乱的漩涡,却放纵自己一错再错。
这天晚上,贺宅发生了一件大事。
先是许久没有回主宅的大少爷回来了,身后跟着阴沉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冰寒气息的小少爷。
接着,两人疑似去了地下的搏击训练室打了一场。
之所以说疑似,是因为谁也不允许跟随。
可是出来的时候,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大少爷脸上少了些,只唇角有些伤痕。
小少爷还和以往一样,每一次从训练室出来,都满身狼狈。
沈婧本来这个时候已经睡美容觉了,听到动静匆匆从卧室出来赶到大厅,看到自己儿子脸上挂了彩,气氛对峙,心疼地连忙问:“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打起来了?”
她有些责怪地去看那位她向来不敢吭声的继子:“崇凛,你是哥哥,就算明烈做错了什么,他现在成年了,你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教训他。”
“他没做错什么。”贺崇凛淡淡瞥眸,抬手擦拭了一下唇角的血迹,总是笔挺整齐的手工定制西装有一点褶皱,“不是我在教训他,单纯是我们在打架,像成年人那样。”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啊?”沈婧一边拿纸巾心疼地去帮儿子擦他脸上的伤痕,一边让刘管家去叫家庭医生。
她家明烈虽然脑子没有其他几个兄弟好使,可这张脸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她还指望以后能凭这张脸联姻一位豪门大家的千金,这样她也不用在这个家里一点说得上话的地方都没有。
贺明烈撇了撇头,避开沈婧的手,没回沈婧的问题,只眼睛死死地瞪着他的兄长,像凶戾的小兽。
“哥,你不是说你和岑助理之间没什么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之前确实没有什么。”贺崇凛敛眸,没有遮掩,“现在,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贺明烈拳头攥紧,瞪得很圆的眼睛几乎充了血丝,燃着烈焰,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心脏像被无形的力道撕扯,一阵一阵地抽疼。
他到现在都挥之不去今晚看到的画面,因此质问道:“是你强迫他的吗?”
“我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就是你许了他什么好处!”
“岑助理不是这样的人。”
“那他为什么会……”贺明烈哽了哽,眼神依旧质问,却逐渐红了眼眶。
自从岑助理离职,贺明烈不敢再像之前那样缠着他,害怕因为自己,岑助理走得更远。
特地申请调去其他部门,想着岑助理万一要是回来,不会因为看见他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