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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酸与甜在舌尖炸开,江照雪舔了舔被汁液晕染的唇瓣,身旁忽而传来一声冷笑。
  熟悉得让人厌烦。
  他目光微挪,瞥见臭着一张脸,坐在太子下首席位上的萧濯。
  江照雪冷漠收回目光,没瞧见萧濯越发黑沉的脸色。
  萧觉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摸出帕子,擦去江照雪指尖沾染的葡萄汁液,“你与四弟有过节?”
  江照雪扯了扯唇,凉凉道:“臣与四殿下不过一面之缘,实在说不上熟。”
  一旁,萧濯漫不经心捏碎了掌心的葡萄。
  正走过来想要与太子寒暄的御史大夫见状,顿时又瞪圆了眼睛,“四殿下,葡萄乃贡品,多少寻常百姓家连见都不曾见过,您身为皇子,怎可如此浪费?您难道不知——”
  “不知道。”萧濯打断他,懒洋洋道,“太傅没教。”
  御史大夫喉头一哽,这才想起,这位四殿下年少时在冷宫无人管教,陛下从未为其请过什么太傅。
  后来出宫立府,更是我行我素,不以此为耻,反以此为荣。
  第6章 不识好歹
  洗尘宴与前世并没什么不同。
  江照雪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宴会,应付完前来敬酒的同僚,便转身出了金銮殿。
  夜风清凉,吹散了沉闷的酒气。
  他刚走过一处水中长廊,身后便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奉劝你一句,离萧觉远点。”
  江照雪扭头,只见男人靠在长廊一侧的柱子上,一条长腿微曲,不知来了多久。
  他淡淡道:“四殿下何出此言。”
  萧濯逼近他,目光居高临下,盯着他被醉意染红的眼尾。
  眼前的人今日穿了平日休沐时惯穿的白衣,春日清寒,外面还裹着同色的大氅,即便在深沉的夜色里,周身也好似拢上一层蒙蒙白光。
  鼻尖一如往昔萦绕着浅淡冷香,一路挠到心肺。
  萧濯无声滚过喉结,“他可不是什么温和良善的兄长,你与他走得这样近,日后定会被连累。”
  温和良善几个字由萧濯说出口,总让人觉得无比讽刺。
  江照雪讥诮地勾起唇,嗓音冷淡又刻薄,“是么?可是与太子相比,好像殿下看起来更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不识好歹。”萧濯刚耐住的性子又烦躁起来,冷嗤一声,“希望来日,江大人也不要后悔今日所言。”
  “臣的事,不劳殿下费心。”
  江照雪冷冷道。
  但他虽如此说,却没直接甩袖离开。
  目光掠过男人肩头,落在微波粼粼的湖面上。
  萧濯不会水,若是将人从这里推下去,会死么?
  会死,却不够痛苦。
  那怎样才能让一个人痛不欲生呢?
  当然是夺走这个人最重要的东西,比如耗费心血得来的权势,比如眼看就要到手的皇位。
  前世被挚爱背叛的痛苦,也该轮到萧濯尝一尝。
  江照雪目光微转,落在男人凶戾不失俊朗的脸上,在对方即将发作之时,忽而抬眼,直直望进萧濯眼底。
  水中长廊檐下的风灯早已被风吹灭,唯有湖面倒映一轮明月泛着微光,他神色冷淡,可那反射的磷光却印在他上挑的眼尾,刻薄又惑人。
  若江照雪只是才情过人,上云京有才气的人多了去,又有谁能像他这般,一幅画像流传千万家。
  上云京的牡丹世间最艳,却不及江郎回眸一瞥。
  前世萧濯最混账时,也曾在自己的君后身上画过牡丹。
  “江照雪,萧觉不是个安分的太子。”萧濯舌尖舔过自己的犬牙,某些躁动全被他一眼勾了出来,“离他远点,知不知道?”
  萧濯这样执着于提醒他离太子远一些,是因为喜欢,还是旁的缘由?
  难道这个时候萧濯就已经查探到了太子将要谋反之事?
  江照雪眸底划过一抹深思。
  “看在殿下多次提点的份上,臣也提点殿下一句。”他微微仰头,唇瓣贴近萧濯,语调轻缓丝毫听不出心中杀意,“殿下也该离臣远点,因为臣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好人,即便是某日不慎伤及殿下,也不会负责。”
  明明病弱到风一吹便会倒,却偏偏连斜眼眉梢都是讥诮刻薄。
  偏偏萧濯还被勾得低头欲吻,险些没了理智。
  江照雪侧头躲开,不动声色后退一步,“夜里风大,臣告退。”
  他转身走回原来的路,走到拐角处时,又莫名停下脚步,回眸淡淡一瞥。
  萧濯虚虚握拳,心脏被那一眼看得躁动难安。
  他深吸一口气,哑声呢喃了一句什么,掩埋于风里。
  “阿雪……”
  ……
  江照雪回来时,宣熙帝已经离开,许多宾客也随之离了金銮殿,但太子还在。
  “阿雪。”萧觉温声问,“怎么去了这样久?”
  “殿中沉闷,便去北湖散散酒气。”江照雪只字未提遇见萧濯之事,“殿下为何独坐于此。”
  “我瞧你阿姐坐在相府席位上,便知这是又与端皇叔闹了别扭,怕她被纠缠,就让丞相大人先待她回去。”萧觉从席位上起身,笑了笑,“正好今夜月色正好,我送你回去罢。”
  从皇宫东华门至相府,便是坐马车也需一炷香,江照雪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