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沉秋看见了于时在走廊打电话的背影。听到声音，男生很警觉的回过头——眉目锋利。
倒是没有前几回看到的那副好好人的样子。
沉秋对他笑了笑，自己先回了办公室，耳边只依稀听到了什么“我爸”“学校”“没空”之类的。
大概是给朋友打电话吧。
“要不你别在这里等我了。”
沉秋继续“工作”。又打几个电话，于时也回来了。只看了他一眼，沉秋都觉得他热的慌。他身上汗津津的，衣服也已经湿了几块，胳膊上都是汗。被老师怀疑就怀疑吧，看他热她也难受。沉秋劝他回宿舍，“我自己在这里就行了。”
“不行，太不安全了。”
男生却很有责任感，坐到一边拿着冰水喝，“你一个人，肯定不能在这里的。”
“好吧。”
沉秋又说。其实这么大一栋楼，就她一个人，她也有点怕。如果到时候真的发生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带了什么书没有？”他坐到了老位置，又问，“给我看看。”
呃。她带了。
带了大数，英语，还有，呃，杂书。
磨磨蹭蹭的，沉秋先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大数递了过去。男生却又看了一眼她的书包。
“这本是什么？”他指着一本旧书，纸张的侧面看起来都已经发黄了。
“呃，小说啦。”
沉秋再次把书伸到了书包，磨蹭了半天，到底是拿出来了。
《金瓶梅》新加坡·南洋出版社 无删节版。
看了一眼女孩微红的脸，男生伸手接过书，又看看封面，神色自若。
“这是图书馆借的，”松开手的时候沉秋觉得自己必须要强调一下，“这是批判清代社会的现实性作品，所以我们要用批判的态度来阅读。”
男生点了点头。
“你这几天去图书馆都是看这些书？”他却突然又问。
神色不动，只是闲聊。
“是批判性阅读。”
什么叫“这些书”？！沉秋提了一口气，一脸严肃，必须把话给思想不健康的男同学挑明了，“虽然里面有大量的情色描写，但是我觉得就没有必要看了，那些是这书的糟粕部分。我们这种大学生，主要应该看里面的精华部分。比如社会结构，人与人的关系，封建社会对女性的压迫和打压等等。”
懂不懂什么是文学啊？
学校图书馆都有的书，能是黄书吗？！
“唔。”
男生翻着书，点了点头，汗水几颗，顺着他微黑的胳膊，缓缓滑下了。
沉秋回正身，开始继续打着电话，身后的男生开始翻着这些书，哗啦哗啦。有时候安静一会儿，似乎看过一段——呼吸沉重。
似乎看不下去，他又站起来，自己走开了一点离她远了些，坐到了沙发上。身后一直散发热量的火炉消失了，沉秋回头看看他，男生坐在沙发上，脸上淌着汗。
“算了。”
他把金瓶梅放在桌子上，喉结滚动，“你把数学给我，我看数学。”
呼。沉秋松了一口气，从善如流。
她就说这书没什么好看的，不如看数学啦。
办公室气温不低，也可能是中午喝了热汤的缘故，下午沉秋觉得身体好了一些。电话一口气打了几大十个，到了下午四点过快到五点的时候再看看，这才刚刚完成一半，还差百来个没打完。
“不打了。明天再打。”
于时把大数和英语都翻完了，把书还给了她，又看了她一眼，“不急于这一天。”
“好。”
沉秋说了一天话，也觉得有些累了，点点头，深以为然。
彭老师还没回来。沉秋关了电脑，一边起立，踮着脚伸长了胳膊做懒腰，一边看着于时给彭老师打电话。
“好，好。”
那边彭老师说了什么，于时站在一边，只感觉那黑T和牛仔裙之间一抹白在眼角一闪而过，惊鸿一瞥。他呼吸顿了顿，似乎差点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那我们明天一早继续过来。”
“我有钥匙。”男生喉结滚动。
“我知道的，明天我继续在这里看着。”
呼。
沉秋又扭了几下腰。
监工啊。
“不辛苦。”
“好，我知道。”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挂了电话他终于看向她，“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现在好多了，回去躺着就行。”肚子还有些隐隐约约的疼，班长就是太体贴了，暖男啊。女孩咬着唇背起包，“那明天我们几点来啊？”
“看你时间，迟点没关系。”
男生开始关空调。他站在她身边——那么高，得有190了吧，简直不像是M省的人种。宽肩细腰——沉秋大大方方的打量他。其实于时身材其实很好，就是身上的汗水，已经把T恤再次湿透了。
“你下山的时候，”他回头看她，也看见了她打量自己的目光，黑着的脸看不出来红了没有，“再给我打电话。”
“好。”
“走吧。”他又说，似乎吐了一口气。
“哦。”
等锁上了办公室的门，他又看着她，似乎是有些犹豫。
“一起饭吃了再回去？”
他邀约得很大方。
沉秋看着他。
咦这个人是约她吃饭？那他又犹豫啥？不是说清者自清吗？现在终于知道要维护自己名誉了？
“不用啦，”
看着他那犹豫的样子，沉秋体贴的回答，“这个点吃饭还早呢。”
男女无事就别一起吃饭了，人多嘴杂。男生的名誉也是名誉啦。
男生看着她漂亮的脸，没有说话。
“咦。”女生开始往楼道走，又想起了什么。
“什么？”身后问。
“没什么。”沉秋背着包回答。
说起来，人家二班班委都聚过餐了，他们一班还没聚呢。
呃，这个班长是不是有些抠了？
呃，他是不是家境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