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被洛宸用左手扳住了剑身,剑首距离她的胸膛也不过分毫距离,剑刃则不留情面地切进洛宸的左手掌。
怕是谁也不会想到,原本已不再吸收血液的沥血被新鲜热血一沾染,竟又饥饿了一般吸收了些许才停下,且相比之前的疯狂,竟莫名乖了许多。
陆晴萱喉头动了动,欲言又止,就见洛宸右手一点点抬起握住了剑柄,左手缓缓松开,剑都只是服服帖帖地在她手里,全无半点出格之举。
洛宸眸色越发沉静,拉长目光锁住戾王,冷言道:“戾王,我来取你性命。”
作者有话说:
有人说枭是恋爱脑才会落得这个下场,当然我自己也开过这个玩笑哈哈。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她从小在绛锋阁长大又顺风顺水,价值观形成时没有得到正确的塑造才会如此,并不是单纯恋爱脑。
第201章 决战(三)
冒犯的言辞,阴幽的语调,沉烟似的被淡漠清冽的嗓音带出。洛宸的话四溅火星般落入戾王耳中,燎烧起他心中那片冷傲的原野。
他像被人当头一棒,又才目睹枭被斩杀,狂躁的沥血被洛宸“制服”,双目不禁如秋催霜枫,渐渐变得猩红,内里流转难消的入骨恨意,也仿佛随时冲出来将洛宸吞噬。
“不可能,这不可能!”戾王扬言厉声,鲜少大起大落的情绪,正因事态严重脱离自己掌控而不可自抑地凌然躁动。
洛宸恰时一挽手,将沥血甩向身侧,发出破空剑鸣,似为他无力又癫怒的咆哮伴奏。
栖梧被踢踹的胸口痛意未消,偶有一口两口气喘得急了,嗓子眼儿里夹带起丝丝缕缕的痒,令她忍不住掩口低咳。
咳嗽声打破死寂,戾王微不可察地挑动两下眉梢,目光却似被提点那般从洛宸转去了栖梧身上。
这个女人说过的每一句话,此刻就像檐上坠落的雨,一滴牵着一滴,一串带着一串地自他脑海里连缀。眼前发生的种种,似乎也明里暗里地敲打着他:比起计划中轻而易举地拥有,炼血、净化、沥血的失控与顺从,才更像一个曲折艰辛,又无懈可击的完美流程。
霎时间,戾王懂了,亦不得不承认许久以来自己一直被愚弄。他以为同时拿捏住了栖妍和栖梧,到头来却是徒费周章,内外两空;他自诩十年运筹,天衣无缝,实则仍失算人心,漏洞百出。
他眯起眼睛,心有不甘地仰头叹息,不知是对洛宸和栖梧中的谁,抑或只是对自己,嚷道:“你为什么……又凭什么?”
说罢,他颇有委屈地干笑两声,旋即又疯魔一般高呼“来人”,令下无时,竟又有百余名杀手从府中各处向场中围来。
洛宸神形俱是一滞,旋即竟未能掩饰住内心,一抹忧惧之色顿时从眼底仓皇而过。
她到底没有完全把握,不确定能掌控沥血多少,加之自己身体尚未恢复,栖梧不会武功,陆晴萱、煜西亦有伤在身,面对这样一群如狼似虎的敌人,结局可谓是一眼便明。
她抿唇不语,用胸膛的剧烈起伏转嫁着难宁心绪,同时不假思索地将陆晴萱、煜西和栖梧护在身后,瞳光冷冽地向周遭盱衡。
形势逐渐僵滞而严峻,多了这些人,戾王似又恢复往日气焰,睨着四人诡黠的笑意渐浓。
却不想在这时,陆晴萱忽然发了声。
她可并非走投无路,反倒留有无人知晓的后手,于是轻轻扳着洛宸肩膀蹭身到前面,表情似笑非笑着,不失底气地对戾王道:“我想,你可能高兴得太早了。”
“……晴萱?”洛宸闻言蹙额一怔,继而攒起眉头,不解又担忧地唤陆晴萱一声,急欲将她拉回自己身后。但她只是缓缓别过头,漾着眸子里那片沉静的湖泽,安慰洛宸:“别怕,不会有事的。”
“……”洛宸双唇翕动,还要言语,陆晴萱却已把脑袋摆正去,继续奚落戾王:“你方才说‘人到齐了’,但——我有说过只我自己吗?”
戾王:“……”
她讳莫如深地觑着戾王,觑着他面部表情一点点被僵硬和木然取替。又不屑待他应答,忽将眸色幽然一沉,手里分明多了枚不知何时从怀里取出的信号弹。
引线拉开,明亮的火光冲天一闪,在碧蓝无尽的天空中留下一小团淡黑的烟雾。随之便有什么声音从外围一点点接近,似翻过天边的滚雷,又像削过竹林的尖风,渐次清晰,愈来愈烈。
最先表现出不安和紧张的是稚楚。当年,国家被外邦铁蹄攻破之后,她便被掳走成了敌人的玩物。
在绝望的黑夜,她曾无数次听到牢房外不知何人的□□絮语,切切察察,断断续续,接着便是几双闪着贪欲的眼睛将她团团围住,虎视眈眈,鹰睃狼顾。
稚楚骇及了这种瞧不见人的细索声响,尤其在功法失效,任何人都能瞧见她的情况下,比如现在。于是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额角的细汗在阳光下金沙似的耀着亮光。
少时,来者出现了,是一群看不出身份,不知来处的人。
他们衣着平平,俨然大街上过往的寻常百姓,每个人手里拿的或刀或剑,或钩或叉的兵器,样子亦是各不相同;但出奇地进退有令,攻防有素,上来便气势凌然地与杀手们交了手,无畏与从容的模样,任谁都不会相信他们是寻常市井。
洛宸迅速思量一番,竟也揣度不出他们究竟何人,只依稀感到有股颇为熟识的习气在这些人之间攒动着,不禁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