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晴萱望着蓬鹗低低地喘息,眼神中流露出深切的同情与悲伤:“他失血过多,情绪又太激动——让他睡一会儿也好。”说罢,沉思一瞬,又攒着眉把头蓦地转向栖梧,严肃问道:“‘她’是谁?”
这个问题,陆晴萱在栖梧对戾王说出那句话时就想问了,但是因着其他种种总被岔过去。她记得,栖梧说她有个姐姐,莫非这个“她”便是?
许是从陆晴萱的眼神中看到了她心里的猜测,栖梧即刻摇头否认,但是很快,她就说了一句让陆晴萱和谢无亦更为大惊失色的话。只听她愧疚道:“她,才是栖梧。”
谢无亦:“……”
陆晴萱:“……你……你说什么?!”
“我说,她才是栖梧。”
陆晴萱脑中顿时轰然一声,恍惚好久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又在瞬间觉得眼前女人变得好陌生。
她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给过那个人无数种身份,却怎么也不敢想,到最后还会冒出来一个真假栖梧。
“那……那你是……谁?”陆晴萱的声音打着战,觉得不像从自己嗓子里发出的。
女人却轻叹,明亮的眼睛里晃起晶莹的泪光,轻轻吞咽两下,终于下决心回答道:“我本名栖妍,与梧姐自幼一同长大,因祖上同姓不同支,故而没有血缘关系。我十二岁那年,苗疆爆发了一场可怕的蛊灾,我和梧姐的家人相继染病离世,待蛊灾过去后,我才跟随梧姐学医,与她相依为命。”
“栖妍?蛊灾?学医?”陆晴萱简直难以相信听到的这些话,但它们偏生就是这般真实存在的,于是又免不了问,“你十二岁,栖……她……那时候多大?”陆晴萱一时并不能将已经叫习惯的名字改到旁人身上。
“梧姐大我两岁。”栖妍苦笑一番,旋即与陆晴萱深棕色的眸子牢牢地对视,并不打算再隐瞒,“我知你想问什么。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栖家原本是炼蛊世家并非医家,是因为祖上出事才开始行医’的吗?”
“……嗯。”
“这些话都是真话,但那是梧姐祖上,而非我祖上,我所谓要查清祖上因炼剑被杀之事,建立揽翠轩,计划去绝龙域,无非都是想替梧姐了却心愿罢了。”
“那你和她……”
“便如同你和洛宸。”
陆晴萱:“……”
面对陆晴萱,栖妍这次却是毫不避讳地回答了。到此,陆晴萱终于明白,明白为何在得知自己与洛宸的关系时,栖妍没有半点震惊之态;明白为何她会时不时在大家团圆的时候,露出那等怅然之色。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着这一层关系在其中,如此,每一次看到身边人成双成对,或暧昧或温存,栖妍内心的煎熬也便可想而知了。
可就算如此,陆晴萱心头仍有不解,便继续问道:“你既是替戾王卖命,理当不见沥血誓不罢休,为什么从绝龙域出来后,我们说要放弃找剑时,你并不阻拦?”
哪知这句话一出口,栖妍的情绪便立刻激动不少,几乎哽咽了起来,道:“我受制于戾王,不代表我没有感情。我见过你们为我奋不顾身,也看到你们遭受的伤痛与折磨。我于你们是叛徒是蠹虫,但我还是个大夫,我也有我的不忍与良知。”
不忍与良知,这是一个人一生中多么重要的东西。只可惜这份不忍与良知,对栖妍来说想要践行,势必要伴随着一些东西被践踏,被掠夺。
陆晴萱心中的苦闷不免又加重了许多,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栖妍这一套说辞。
她正欲再问些什么事情,突然身后的石门后面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好似山体被剥落,有无数碎石被凿了下来;又似几十处机关同时被触发,发出剧烈的声响一般。
陆晴萱来不及再问,忙把耳朵贴近了石门,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而狂跳不已。
她心存希冀,有声音说明叶柒很有可能还活着,还在与敌人进行厮杀较量;她又忐忑难安,担心叶柒已经寡不敌众,殒身在此,这声音只是游夜在破坏石门。
但无论怎样,她能做的都只有猜测与等待,于是心头那些疑问,渐渐地又被其他的事情占据,再度变得不那么重要起来……
作者有话说:
这次更新间隔时间有点长了,但是内容比较震撼,希望大家吃瓜开心(bushi)哈哈哈。
第177章 古阵余威
石门后的响动越来越大,俨若古战场上千骑奔腾,又像巍峨太山将崩。
陆晴萱贴耳听了须臾,居然陡地胆寒起来,不由自主地远离了石门,向后连退数步。
谢无亦安顿好蓬鹗,凑身至陆晴萱身边,也道:“陆姑娘,里面情况不明,还是莫要靠得太近。”说罢,便环顾四周,想要寻个什么隐蔽之处。可惜的是,周遭除了几棵高大的孤松挺立,便是连绵的山体和地毯般铺展蔓延的矮小灌木,目力所能及之处,皆藏不下人。
这时,石门后猛地又有什么东西被扔了过来,好似整个山洞都为之一颤,陆晴萱浑身下意识一哆嗦,双腿早已又向后挪出了好远。
他们人在石门外,洞内正在发生着什么全然是未知,再伴着不时传出来的声响,不往坏处想委实太难。
陆晴萱微张着嘴喘息,喉咙因想哭又强自克制而阵阵发紧,脑子里更是乱哄哄的,哪怕现下只有山风从她的耳畔灵巧涤过,再无其他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