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腺体被彻底破坏，成了家族的弃子；我发挥了最后的作用，替他招揽了出身小贵族的约翰逊，做他生意链上的棋子。”
顾星源从小桌上取过纸巾，默默递给她。
“抱歉，”他说：“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故事，我为我今天的冒失拜访而道歉。”
“没事，”菲琳接过纸巾轻轻擦拭眼角，“不是你的错。你的想法没有问题，只是我，我已经不再年轻了，希望你能原谅我的懦弱。”
“这也不是你的错。”顾星源站起身来，再次鞠躬道歉：“很抱歉让你想起伤心的事情，我这就离开了。”
菲琳示意仆人送他，等小厅里重新恢复安静的时候，她取过自己的智脑，在搜索框里输入“菲琳·特纳”。
搜索结果很快显示出来，那全是她年轻时候的照片，明快的，鲜活的，生机勃勃。
那时候，她的名字还不叫“约翰逊的夫人”，也不叫“特纳家族腺体破损的主家小姐”，而只叫“菲琳·特纳”。
她死在17岁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
活下来的菲琳只是一具躯壳，她的丈夫在外面对她温柔体贴，私下相处的时候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只流浪狗，他从未碰过她，却被她抓到过好多次和秘书幽会，甚至以身份地位强迫那些贫寒的小贵族献上omega供他取乐。
菲琳静默如寒潭的眼眸穿越了十几年的时光，静静地和年轻时候的自己对视着。
第62章
顾星源跑了一天, 找了所有他能找到的人，没有什么结果。
夜晚时候回到山中别墅，陆枫果然已经不在了。
别墅里收拾得像从没有人住过一样, 整齐而又冷清。
顾星源打开衣柜, 陆枫穿来的作战服果然都已经带走里，里面只挂了几件他的常服和睡衣。
空气中的海洋味道也被换气系统清得干干净净。
他在原地愣了一分钟。
忽然想起什么, 大步跑向洗衣房, 中途还被地毯绊了一下，打开洗衣机盖子, 扯出胡乱塞进去的衣服。
在看到那件黑色高领的作战服的时候, 他轻轻地松了口气。
陆枫在酒店里面借给他穿的衣服, 他没有还回去，陆枫也没有要。
顾星源把衣服攥在手里, 凑近鼻端仔细嗅闻。
在玫瑰味儿的洗衣剂里面, 夹杂着一丝极淡的海洋味道。
空灵，渺远, 带着淡淡的咸腥味道。
顾星源疲惫地倒在床上, 把那件外套紧紧搂在怀里。
他晚饭也没吃，就保持这种不安又依赖的姿态, 睡了过去。
第二天, 他被智脑的铃声吵醒。
顾星源迷迷糊糊地, 愣了一会才接通：“喂？”
“星源, 你怎么还在睡啊？”艾雯的声音十分激动。
“怎么了？”顾星源嗓音沙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你不是一直在关注约翰逊和特纳家族的事情吗？”艾雯夸张地嚷嚷, “别睡了, 快去看新闻！”
“别嚷，”顾星源头疼, “什么新闻？”
“首都新闻频道，实时直播！”艾雯说：“菲琳阿姨召开了发布会！”
“什么？”顾星源大吃一惊，忙不迭地跨下床，光着脚奔到客厅，打开了墙壁上的光屏。
根本不用调台，很多本地频道都在实时转播。
菲琳·特纳，如果这个名字让大家感到陌生的话，那么她的另一个代名词则出名得多——“约翰逊不离不弃、深情款款的那个腺体受损的妻子。”
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裙装，将火红色的头发整齐地梳束在脑后，这使得她看上去甚至还不到三十岁，正端坐在发布会的现场，面对无数闪光灯和话筒。
“……作为特纳家族主家嫡女，原定的下一任族长，我实名举报特纳家族利用家族属地肯瑞星系，长期从事人口贩卖和违法基因实验，通过从帝国各地绑架平民，并对其中血统优良的人进行破坏腺体的违法实验，提取基因物质。”
顾星源打开的时候，正听到她这样说。
“……而我名义上入赘家族的丈夫约翰逊，则充当家族的犬牙，利用自己外交副使的身份与埃索帝国勾结，长期在肯瑞星系负责该项违法行为的沟通联络。同时，约翰逊利用职权之便，强迫贫穷落魄的小贵族提供omega，供给上层权势贵族玩弄，以强化家族生意的稳固；他自己也多次强行对omega进行标记，强迫对方为他生育后代，又将血统低下的后代全部遗弃。”她目光平静地面对众多闪烁的镜头，眼中的红血丝和浓重的黑眼圈说明她昨夜一夜没睡，但却仍然神采奕奕，“相关证据我已经连夜整理完毕，已经提交相关部门核查。”
顾星源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位年轻时候的女战士，终于迈出了她抗争的一步。
所有首都的新闻头条都被这名女子霸占，举国震惊、皇室震怒，帝国皇帝亲自签发调令，派遣钦差特使，彻查这件事情。
短短两天的时间内，已经有许多高官名将落网，包括一名中将、若干少将、外交副使、星系级别的治安官、以及几乎整个特纳家族……
顾星源就在这样的混乱中，迎来了他的18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