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冯吉瞧着许久不露面的宋离终于到了弘文阁,激动的好悬没有跪在地上连磕几个:
“督主,这些日子您不在属下们可担忧死了。”
宋离并未坐在桌案后,而是随意坐在了一旁的檀木椅中轻轻吹了吹茶盏中漂浮的茶叶,姿态闲散,他扫了底下的人一眼:
“本座不在,你的日子可逍遥啊?”
冯吉自从上次在春楼撞见了宋离之后,恨不得将尾巴夹到裤腰里,再都不敢出去嘚瑟:
“属下哪敢?这些日子属下一直听您吩咐多收集南境相关的消息,还真有件事儿离奇的事儿被属下探听到了些首尾。”
提起这两件事儿冯吉的眼中都泛着光亮,甚至有一种难以抑制的隐秘的兴奋感,宋离瞧着他的模样猜想这个消息怕是来头不小,直廷司在他手上多年,手底下的人都是什么秉性他一清二楚。
这个冯吉身上确实缺点不少,但是有一个绝对的优点,那就是极其善于探听消息,甚至有些无孔不入,这也是宋离能留他到今天的理由,他低头呷了一口茶:
“说说。”
冯吉向前蹭了两步,眼底难掩对这消息的重视:
“这件事儿真是离谱,属下打探到这如今陈将军的夫人,老侯爷的嫡女程瑾诺似乎根本不是个女儿身,而是个男儿身。”
宋离听到这离谱的消息都有些惊的撂下了茶盏抬起头来:
“这消息你从何处探听到的?”
冯吉本就小的眼睛眯的更加瞧不出来了:
“属下是从长公主府中探到的,这钉子原是从前埋在镇安侯府的,多年都未曾启用,老侯爷去世之后这钉子便随着长公主到了长公主府,如今已经是内院掌事了,此事她也不十分确定,只是有一次听到了长公主和身边乳娘的谈话时才发觉了不对。”
宋离沉吟片刻,想起了光帝时候为镇安侯赐的婚,当时长公主下嫁这婚事办的极其热闹,看起来是皇恩浩荡,但是多年过去,镇安侯却未曾得一男孩儿,只有长公主诞下的一个嫡女,镇安侯这一脉几乎断绝。
镇安侯倒是也曾纳妾,但是却再未曾有孩子,宋离思索着当年的情况,光帝当年有意抑制镇安侯府权势,收揽南境兵权,还有什么比让镇安侯绝后更能削弱镇安侯府的办法呢?
他也曾怀疑当年长公主很有可能是在镇安侯的后院动了什么手脚,才以至于镇安侯只得了这么一个嫡女。
但若是此刻传言是真,那么很有可能在长公主出嫁的时候光帝就曾有过暗旨,比如不得让镇安侯有后,或者是不得让镇安侯有能袭爵的儿子。
但是后来长公主怀孕,或许是为人母舍不得孩子,生了下来,但是她又绝不敢违背光帝旨意,所以为保儿子平安,她或许真能想出将孩子从小当成女孩儿来养的主意。
好在南境距离京城千里之遥,若是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便打定了主意换了性别,倒是也未必瞒不住。
宋离抬眼吩咐:
“若真是如此,那程瑾诺嫁于陈青峰数年,陈青峰那里恐怕瞒不住,你再去探探陈府,此事万不得声张,无论是否属实都要烂在肚子里。”
冯吉按了一下自己的嘴,立刻点了点头,他知道轻重,若是程瑾诺真的是男儿身,这便涉及到镇南侯袭爵一事,甚至涉及到南境兵权,此等大事他自然知道在嘴上放个把门的。
李崇打量了几眼眼前的人:
“你入直廷司当差也有十几年了吧?”
冯吉立刻应道:
“回督主,属下入直廷司正好十二年。”
宋离侧身依靠在了圈椅的迎枕中,幽幽叹了口气:
“十二年一个轮回了,你可喜欢在直廷司?”
冯吉心头一跳,他能在宋离身边当差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混成了人精,知道宋离绝不会平白无故地问他这句话,知晓他这一句的回答很重要,他略思索之后立刻跪下:
“属下只愿追随督主。”
宋离喜欢和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淡淡抬手:
“起来吧,玄字部在你手中多年,这些年你做的也一直都不错,本座记得三年前便让你隐下一些玄字部的钉子,如今你可照做了?”
冯吉应的极快:
“属下时刻谨记督主所言,玄字部如今有一半左右的人都不在册中。”
宋离点头:
“不错,那今日本座再交代你一件事儿。”
“督主尽管吩咐。”
“将另外一半的人想办法在直廷司中除名,将整个玄字部摘出来,你是个聪明人,若是做的好,哪怕来日有变故,本座也能保你一命。”
冯吉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他敏感地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知晓他此刻的决定极其重要,几乎是立刻决断:
“属下唯督主之命是从。”
“去吧。”
他走后,宋离才缓缓起身,却在站起身时一阵眩晕,他忙抬手撑住了一侧的桌案,抬手抵住额角揉了揉,眼前有些昏暗,只听门似乎再次被打开,他以为是冯吉去而复返,闭眼开口:
“还有何事?”
没有人回应他,只是下一秒身子便被人揽在了怀里,熟悉的淡淡龙涎香味儿,是李崇。
“怎么忽然到这儿来了?让我好找。”
李崇散了小朝会便想去找宋离用午膳,到了偏殿才被告知这人到了弘文阁,他也就顺着过来了,半晌宋离的眼前才渐渐清明,被身侧的人扶着坐回了圈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