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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着,明知道沈纵颐是个活死人不会再死一次了, 但看着她身上全是血, 还是遽然火大起来, 嘭地扔掉以往当宝贝供着的家伙事, 大跨步走过去照今廿的左脸砸了他一拳。
  今廿眼睑通红, 被打也不管,只是抱着羸弱的女子死不撒手的同时,像个顽童般固执问道:已已已已她不想我死, 她就是爱我的对对吗?
  他偏执地要求个答案, 竟都忽略了问的人是自己平日瞧不起的朝鉴。
  爱爱爱爱你个屁!朝鉴眼尖瞅到今廿胸前的银簪,一掌甩过去,把那插了小半截的簪子又拍进去半截,把她给我!
  尖锐簪子扎入胸腔,今廿疼得闷哼一声,手下不觉松了松。
  朝鉴找准时机, 一把将沈纵颐抢到自个怀里抱着,眼神从她身上望了个遍没发现有明显伤口,紧绷的心神方才落下。
  他阴着脸, 抱着沈纵颐往回走,一脚踹开房门把人轻柔放到床上后,折身返到今廿身前, 又照着他的右脸砸了一拳。
  若说第一拳下去, 朝鉴是出于愤怒的心理, 这第二个拳头便全是好意了。
  今廿皮肤白,一拳下去黑了左眼, 右眼眶却没有,主人家要好看,一黑一白到底失了对称之美,朝鉴冷静地砸下这右眼拳,谁得知不赞他是个忠仆。
  忠仆朝鉴没等今廿抬头,猛地上前又把主人家踹倒在地,犹然不泄恨,接着向今廿的小腹使劲地踢了两脚。
  许多年没干这种事,朝鉴住了手象征性喘两口气。
  真正的强者踢人之后往往是云淡风轻的。
  而他是弱者,喘的这样剧烈,足以证明方才行为都属于弱者的反击。
  今廿呕了一口血,这才如梦初醒,脸色阴鸷地抬眼:贱!奴!你怎敢
  他话未说完,闻讯赶来的今熹又一脚踹上他的后腰。
  今家主怒吼:今廿!你疯了吗?!
  今熹这记兜腰脚可比朝鉴的厉害,脚力犹带内劲,直将今廿踢得伤势加重一个度,他噗嗤吐出大口黑血,手脚瘫软地仰面倒下。
  让沈纵颐流的血这下今廿是千百倍地还了,他四肢瘫在地上,唇齿血淋淋,两眼虚弱地望着青空凌凌,兀然地露齿笑出声。
  今廿!如果已已出了半点事,我要你死!今熹怒气冲冲地跨过重伤倒地的弟弟,奔进房中。
  随后而来的邬道升冷冷地俯瞰他一眼,也稳步离开。
  苏行章那温润如玉的贵公子维持不住优雅,一剑劈断地上少年的青丝,语气森寒:若纵颐有一分不测,不必旁人动手,我自将你千刀万剐。
  说完即向房中疾步而去。
  连朝鉴这个低贱的奴仆都敢蹲下身,啧啧地嘲讽他:你要完咯~
  恶人有恶报嘻嘻。
  今廿眼珠微动,咧嘴笑得血腥。
  他暮气沉沉的眼神里突兀地现出一点亮光。
  朝鉴听到这疯子少年说:她不想我死哦。
  今廿痴然笑,在所有人厌弃他,跨过他的时候,只有已已说,不想他死。
  面容沾血而愈显艳丽的少年踉跄爬起来,他跌跌撞撞地离开院子,自行去寻找医师,走的时候口中还喃喃自语,幸福而病态地重复着:她不要我死我就不死她不要我死我不要死
  这今府真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了。
  朝鉴沉默地起身,原路返回把装备一件件捡起来,拍了拍泥后抱在怀里。
  距离不远的屋中传出各种声音:今熹对奴仆们的斥责,苏行章隐忍地问医师还有多久到、奴仆们惶恐的求饶
  沈纵颐
  姐弟为她反目,正道为她动容,邪道为她付出。
  这种人才若是能掌握在手里,说不准会做出多惊天动地的事情。
  朝鉴低眉看着怀里的东西,这些符啊咒的,以前都是他用来杀人害人的,最初把它们造出来,他肯定没想过这些邪物会有用来保护人的时候。
  也不知何时对这般脆弱的女子上的心,好像自她竹林里出现,他的视线就很难不去寻找她的身影。
  这三日在镇上躲躲藏藏,喝醉后发疯,也阻挡不了脑子里冒出她的身影。
  邪魔外道爱上一个人的话那绝对是场灾难。
  朝鉴一瘸一拐地朝竹屋里走,小畜牲下手真重,他肯定要拄拐一段时间了。
  竹林潇潇,冷风如刀。
  朝鉴半路突然把沾过血的武器一股脑扔掉,挺直腰身地瘸了回去。
  朝鉴改邪归正很久了。
  *
  邬道升凝目望着床上的女子。
  她衣襟上满是刺目鲜红,稠密的红色衬得她脸色惨白。
  她依旧很美,像一朵苍白透明的山茶花断了头落在深沉的被褥中,美得毫无生气且灼灼清绝。
  属于除魔道士的正常做法是,漠视床上邪物的虚弱不堪,让她就这般被一堆慌乱的活人摆弄诊断,徒劳无功的汤药塞进她脆弱寂静的身体里,久而久之她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