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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郁的血腥味如风般包裹着她,密不透气的血腥气,令人作呕却难以躲避。
  沈纵颐还感到身体沉重无比,不是外物压在身上的沉重,而是意识漂流于体外,比起轻盈的意识,清晰感知到自己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寸骨骼聚集成一尊血肉人身的重。
  她睁不开眼睛,好像时机未到,她无法睁眼。
  于是她在黑暗里度过了貌似很长的一段时间。
  视觉丧失,听觉与嗅觉便异常灵敏。
  沈纵颐逐渐能听清一些声音,一道温润的男声,柔柔覆在她耳廓,一声又一声地呢喃着:快了......快了......
  什么快了?
  接着,她又能闻到这个男人靠近时身上散发的气息。
  淡雅清冽,类似竹叶与山泉水浸泡出的香味。
  只是,其中还混合着血腥气。
  他之后来得很勤,对她说的话大致相同,都是在数得越来越大的数字后带着一连串的快了......快了......
  沈纵颐清楚这些后,便开始无聊和厌烦,终于有一日,萦绕浓郁的血腥味都消失了,她略微起了点惊奇,在这样的变化里,男人打开了门,木门发出吱呀的微弱呻/吟。
  他缓缓走到沈纵颐身侧,照例俯下身,贴着她耳廓,启唇,却换了内容呢喃:已已,就是今夜。
  已已......?
  沈纵颐在内心皱眉,进了幻境怎么还有人知道她的乳名。
  她不熟悉这道声音出自于谁。
  他对她而言是全然陌生的。
  这次他在身边停留了许久,沈纵颐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感到他专注的目光在她脸上勾勒了一遍一遍。
  距离极近,他的气息存在感更强了。
  沈纵颐仍旧从他身上闻到血腥味,一丝丝若隐若现的。
  她在黑暗里,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味道像一副灵堂挽联,白纸黑墨,冰冷幽冥。
  而且原来那些数字是用来计算日子的吗?
  沈纵颐记不大清他数了多少天。
  好奇怪,虽然失去了灵力,但她也不可能低智如此。
  他说的今夜,又会发生何事?
  就在她深思的时间里,男人起身出门,不一会儿又回来。
  沈纵颐听到许多幽微的杂声,间或杂进轻灵的古铃音。
  以及一阵长久的沙沙声。
  她辨认了会儿,终于记起这声音来自于铺纸写字。
  他这是开始了以笔记录吗?
  沈纵颐的双手被男人细致地搭在了小腹上,在男人写字期间,她兀然发觉自己的手指能够短暂动作了。
  感官也遽然清明,她又能隔着眼皮感受到黄昏的光了。
  莫名其妙,沈纵颐体内升起一股类似新生的喜悦。
  时辰流逝,沈纵颐眼皮上栖的霞光重新被黑暗替代。
  她指尖微动,男人那厢不知何时已停下所有动作,周遭陷入寥廓的寂静中。
  ......
  静寂的环境被细密而平板的声音打破。
  ......
  那个男人站在沈纵颐不远处念念有词,语调平静透着诡异的死气。
  如同一具尸体在给她诵经。
  但随着他念声加快,沈纵颐再次感受到寒风席卷了她的全身。
  黑魁魁的风,阴冷得像幽冥地狱里生出来的风。
  更古怪的是,随风而来的是愈发明朗的类似复苏的欣悦感。
  当男人恢复了静悄悄的状态,他转身向沈纵颐走来。
  他慢慢地坐下,冰一般的手执起她的,而后将她的指尖送至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已已,该醒了。
  他落下这句话,上身前倾,将额头贴在她的颊侧,呓语似地说:醒来吧,已已。
  他话音将落,沈纵颐的颈侧便传来阴冷的吐息。
  发觉他做的事情后,她立即觉出一阵嫌恶。
  这个男人在吻她,更准确的说,在吻她颈侧的动脉。
  滚开。
  该死的东西。
  沈纵颐蹙眉,复苏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她的怒意宛若被此感所携,复苏新生,冲破死亡的束缚。
  滚开!
  沈纵颐蓦然开口。
  她日久不出声,呵斥时嗓音微哑,摩挲着夜色,在寂寥中荡漾出去。
  沈纵颐最先愣了愣,她恍惚没知觉自个人能说话了,一睁眼,将一室昏暗纳入眼帘时才惊觉她也能动了。
  怔了一小下,她即时反应过来,立马寻找黑暗里男人的脸庞。
  这是间狭小的木屋,仅能容一张床一把桌的程度。
  她正躺在这简陋的木板床上,五步外的那断腿木桌上铺满黄纸,两根凄白的高烛虚弱地黏在桌尾,因桌面不稳,两根白烛朝各自的方向倾倒,如同两个死人穿着丧服对拜高堂。
  烛光幽幽,费力才画出半圈虚弱的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