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起乌黑的长睫,垂首平和地望着大弟子道:勿怕。
沈纵颐以为在安慰自己不用怕他。
但她下一刻忽听清了洞府外吵嚷的人声。
很多的修士被阵法挡在洞府之外,她隐隐听见朝鉴含着笑意的骂声。
......
果然,无以剑一出,多的是丧失理智的修士来陆浑山叫嚣。
沈纵颐不禁更紧地握住了无以剑。
邬道升的视线在她捏紧泛白的指尖绕了下,而后定在她眼角,唇角微抿:无人伤得你。
沈纵颐带着愕然的目光回转过来,碰上他冷静的脸,您是要护着我吗?
邬道升蹙了蹙眉,道:你是我的弟子,自当护着。
况且,他垂眸淡淡扫了眼她手中的剑,这剑本便是你的。
即便赠予的时机过早了些,但她也根本不必为拥有此剑而胆怯。
沈纵颐心神一停,她诧异地看向银光闪烁的无以剑剑身。
这是一柄毋庸置疑的神剑。
即便是筑基的她,握着它都能感到自己能使出无上的力量。
有此剑护持,沈纵颐肯定她现在至少能击退金丹修士。
而邬道升竟说,此剑会属于她。
而且是,本就属于她......
沈纵颐缓缓抬眸,泼墨般的青丝半掩脸庞,露出的脸羸弱静和:师尊,那首已剑?
邬道升锋锐的眸光看向洞府外,并答道:首已本非剑,不过是无以剑意的外化。你以心头血唤我出剑,自那时便是无以之主了。
沈纵颐千算万算,始料未及会是这样的结果。
既然如此,不就意味着她能堂而皇之地携无以剑出现在问灵大会上了。
有了此剑,沈纵颐此名必定响彻金乌大州。
焉极秘境亦不在话下。
多谢......师尊。
到底他给予了自己些许帮助。
沈纵颐爱怜地抚过无以剑身上的篆文。
那么师尊,弟子便不辞辛苦,届时亲自除了你罢。
这样的恩情,非她手刃不得为报矣。
洞府外的修士尚在逼近,似乎起了打斗,灵力对抗时的余波都震到了府内。
沈纵颐和邬道升一般,看向府外。
随着那波动愈发剧烈,沈纵颐知晓必须是出去的时候了。
不知邬道升做了什么,应是将他在无以剑上的痕迹隐秘地消除了。
沈纵颐再拿起剑时,便感到一阵轻盈,识海里也出现了一柄袖珍剑影。
果真如他所说,神剑无以彻底属于她了。
唇畔泄出一丝笑意,沈纵颐阖眼体验着手握力量的久违感觉,竟真有一刹那落泪的冲动。
她终究深深藏起了这种冲动。
只要尚且处于朝不保夕的危机之中,她的眼泪便只能是武器,而非一种发泄。
师尊,弟子出去了。
邬道升未作答,静静望着她纤细的背影,直至沈纵颐一脚踏出府门时,方口吻稍蕴和缓地说:莫怕。
他不知沈纵颐究竟有没有在怕。
但他应该让她知道,她自己还有个师尊在身后。
沈纵颐抬起的脚步微顿,她没回头,低低地应了声:嗯。
她提剑走出洞府,走出符阵的庇佑。
洞府外果真是人影重重。
孤注一掷的修士疯了般地冲上前,各种杀招齐出,陆浑山长老们立在人群最前,抵挡着这些疯魔修士的攻击。
四射的剑光与溢涨的灵力混合搅扰,爆发出绚丽震慑的白芒。
其他宗门的大能们自设结界,并不参与陆浑山与疯修士们的争斗。
沈纵颐出府,所见便是如此百人百态的乱像。
好在早有预料,大能们的威压慑人,她便死死压抑着翻涌的识海,极致平静地靠将过去。
朝鉴第一个发现了她。
在长老们怒气十足的反击剑光里,他们的掌门躺在一张藤椅上摊着长腿闲适观战,接着嫌灵力的光太刺眼,幻出两张芭蕉叶,叠起来举着,将前方的光色全给挡于叶后。
他从芭蕉叶上掏出的洞里,张望眼,视线受阻,却不妨碍他迅速捕捉到沈纵颐纤白的身影。
芭蕉叶后的俊脸立即露出笑容,朝鉴视线一下移,又发现了其他更刺目的存在。
笑容淡了下去。
朝鉴腾地起身,扔掉芭蕉叶。
沈纵颐站在打斗的最前方,而他在最后方。
要想靠近她,必得穿过这层打得汹汹然的小型战场。
朝鉴走了几步停下,眸光深沉地从纷杂的人头上落到沈纵颐的手里。
他当真没有看错。
神剑是在她手中。
兵器相交发出嘈杂声,朝鉴长眉一紧,目露不耐。
几个疯子修士互相狂打着在面前从左打到右,更是限制了朝鉴的视线。
他收回目光,锁定了这几个碍事东西,手一抬一落,几个金丹后期的修士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纷纷被巨大的灵力给击飞,落地后已是嘴角流血,呜呼哀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