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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纵颐微微直起腰身。
  在他人嘲讽中,她会直起腰身。
  事未定论,尚有转机。
  能名正言顺地进入幻境,便要争取。
  沈纵颐待启唇,却听得殿内静寂了几息,之后寥寥地传来一声叹息。
  沈纵颐听了,认出这声叹息出自谁人后,眼睫稍动。
  真是的,人纵颐都说的这么真诚了,你们几个老东西还装什么啊?
  朝鉴语气带着点抱怨,谁不知道焉极幻境比得就是心志,还非纠结修为。
  ......可是掌门,谁又不知心境素与修为高低相为左右呢?冷硬派的长老之一揣着手,耿直地说。
  哦,朝鉴也揣手,到张嘴说话的这长老面前蹲下了,蹲着张望这人的老橘子脸,十分诚恳地问道:那你我之间,谁修为更高?
  长老沉思了片刻,似乎在怀疑掌门发声的真实缘由了。
  掌门的修为和当初的剑尊不相上下,只不过缺个飞升的契机罢了。
  他不及也。
  他想来想去,觉得不能说谎,便也真挚地道:您高。
  朝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他拿出揣着的手,顺便把长老的揣在袖子里的手也拽出来。
  他把长老的手翻了个面,掌心对人脸,摩挲了下,在长老逐渐古怪的脸色中抬头对其阴笑一声。
  啪!猛地炸起一声响脆的巴掌声。
  干脆利落的一巴掌,带着汹涌的力道拍在长老的手心上。
  被打的长老本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茫然地捧着自己红通通的手,老眼里含着不自知的泪花。
  他发出微弱的疑惑:掌门,您干嘛......?
  朝鉴耸肩,蹲着把两手一摆,撇嘴道:现在你觉得你和我谁心境高?
  长老愣了下,在场大部分人都愣了下。
  只有沈纵颐没愣,她知道朝鉴又随性发挥了,打那长老为她出头的因素稀少,倒是博个欢喜的因素众多。
  即便如此,她也有些想笑,肩膀已抖了两下,意识到场合不对,又立刻止住了抖颤。
  不过眼角依旧沾着星点的笑意,因为是俯身的缘故,也无人可见。
  江春与这个副掌门这时发挥了她掌控局面的大作用,走了过去准备平定这突发的混乱。
  朝鉴此时终于站了起来,负手笑嘻嘻地俯视着长老,不停地追问道:你说,你说啊。谁心境更高,你说啊。老匹夫,修为上不去这嘴能叭叭呢,你现在再说呀,修为到底和心境是不是左右了?
  ......掌门,慎言。江春与拽着朝鉴,把他往后一拖,巨力之下给人惯得踉跄远出四五步。
  她继而走到被打长老的面前,默了默,道:掌门顽童心性,诸位也知道,故而......
  那长老无故被打,自当生气,但打又打不过,地位还没人高。
  他憋着嘴,仰头使劲望着殿内的梁柱子,似有让泪倒流之意。
  但他终究忍不了这口气,受屈与激动之下,他控诉地指向朝鉴的一只手抖成七八只:江长老!您看看掌门,您看他这行为像话嘛?!堂堂掌门,殿前无故打人!甚么顽童,分明是发癫啊我看!
  朝鉴扭头对他阴惨惨勾唇:你说谁发癫呐?
  他披头散发,扭头的那刹黑发覆了半边白面,唇红齿白,阴笑时恍若艳鬼。
  那长老被自家掌门这面孔吓得一哆嗦,手也不抖了,而是缩进袖子里,蔫蔫道:老朽失言了。
  朝鉴冷哼一声,很瞧不上这老东西的改旗易帜。
  他再转身,乜着眼看见沈纵颐埋下的头,十分不爽利地喊道:沈纵颐,抬起头来!
  沈纵颐掐着指尖,沉缓地昂起面孔。
  日光寂寞,跳跃着停留在她冷白的面庞上,黑发如夜,与她鸦羽似的黑睫互为照衬,更显出色彩的对比鲜明。
  她的瞳孔在盛日中显出几丝幽暗的蓝。
  圣洁纯白的大师姐忽因这点蓝色而显出些妖异。
  却不让人生厌,而是无声地呼唤众人,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师叔。
  沈纵颐清润的唤声兀地叫看她看得失了神的众人一惊。
  连那方才还心肠冷硬如铁的长老们,此时忽地认同了朝鉴的观点。
  修为......似乎并不重要了。
  就凭纵颐这幅皮相,实事求是讲,只要不是眼瞎的修士,都不会说她上不得台面。
  何止能上,简直是能蓬荜生辉的程度。
  朝鉴大步上前,站到沈纵颐面前,将所有视线都挡在了他背后。
  他凝望着沈纵颐,垂眸笑道:你真的为求道?
  在朝鉴的注视下,沈纵颐难以避开他,掀起眼帘,直视他说:不敢妄言。
  她确为逐道,她的道是正是邪,却是难定。
  可世人所说的正道便真是她的正道吗?
  她说了,她需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感受与对待它。
  她的道。
  好!朝鉴定定地看她一会儿,宛若在思量她言辞的真假,最后大喝一声,朗笑道:是我陆浑山弟子!有傲骨!
  他转身大步走到方才被打的长老面前,在长老惊恐的眼神下,忽地低头谦和地说:对不住了老东西,我刚才有些发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