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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兰借了张轮椅,让柊坐在上面,又实实地卷了两床被子,给孩子全身上下裹得只剩两只眼睛在外面。
  在大家都注目下,两人离开了驿站。被卷成花卷的柊一叶不免有些尴尬。
  他们朝着那片树林走去。
  天空已经放晴,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照得人昏昏欲睡。
  雪村铃兰推着轮椅一步步走着,离目的地越近,昨晚战斗的情景在脑海中闪现的频率就越来越高。
  在战斗中迷茫,对鬼产生怜悯之心,必死无疑。
  所以人才必须有清醒的认知,鬼是人的天敌。
  果然,不同势力之间是无法相互理解的吗。
  草地上,一只兔子正在吃草,忽然间,从它背后窜出一只狐狸,狐狸吃了兔子饱餐一顿。空中盘旋的鹰掠过低空,抓起狐狸,转眼间,狐狸又成为了鹰的食物。
  这个世界上,本就存在着物种之间的相互厮杀,为了生存,吃与被吃都是无可奈何的事。
  所以,我们也只是为了生存。
  但那枚发簪又是什么呢。
  太阳渐渐隐入乌云中,天色忽然间暗了下来。伴随一阵阵寒风吹过,气温骤降,原本晴朗的天空再次飘起了雪花。
  而他们也快抵达那片树林。
  雪地上,一只鎹鸦支零破碎地躺着,内脏流了出来,暗红色的鲜血在白色的雪地上分外显眼。
  雪村铃兰停住了脚步,全身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柊一叶掀掉了身上多余的保暖物件,着急朝着前方一瘸一拐地走去。
  “柊君!”铃兰也立马追上去。
  不慎摔倒的少年爬了起来,继续向前走。
  他抓住枯草,踩着石头,努力向上爬。
  只要翻过这个坡,就能见到他们了。
  他们现在一定在那边,累得靠在树下,吃着抓来的烤野兔,笑着谈论起刚刚的战斗吧。
  诚那个饿死鬼投胎的家伙,肯定又把小满的吃掉了不少。
  小满,不要总是把好东西让给我们呀。
  还有,也带我一个吧……
  眼前,同伴们的肢体变得零七八落,血腥与黑暗扑面而来。
  已经找不到少年乐天的脸庞,只有还紧紧握着日轮刀的右手。
  少女如今只剩下上半张脸,干瘪的眼球倒映着恐惧,泪痕早已被风干。
  雪村铃兰跪在了雪地里,只觉得脑袋一片轰鸣,什么也想不明白。
  柊一叶握着日轮刀的手不停发颤,他已经听不见自己带着痛苦呻·吟的呼吸声,只是还在努力调整呼吸。
  “你们说,我带着这样半吊子的心情杀鬼,是不是迟早有一天会死在鬼手里啊?田宫满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不是的,满,那个时候我就想说。
  你才16岁啊,迷茫些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些人就算活了一辈子也还是活不明白,即便如此,慢慢去探索就好了。
  ——人生还那么长啊。
  蔚蓝色的刀刃如闪电般出鞘,少年凌空跃起,
  朝着林中深处飞去。
  整个林间回荡着少年嘶哑的声音:
  “给我滚出来!我要把你们一点点切碎!滚出来!鬼!!”
  铃兰爬了起来,朝着声音的地方跑去:“柊君!你快回来!现在是白天,鬼不会出来的!”
  “那就等到太阳下山!我要将它们一只不留地全都杀光!”少年的声音已然是怒不可遏。
  “不行的,你受了很重的伤,快回来吧……”
  委屈、自责、烦闷、迷茫、崩溃,所有的情绪一瞬间爆发,雪村铃兰止不住哽咽,眼泪后知后觉如河水决堤般全都涌了上来。
  林中剑气的声音停了下来,少年降落在地,抬头看向铃兰,眼眶泛红,嘴角流下一道血痕。
  雪村铃兰着急地跑了过去,“柊君!你没事吧!”
  “铃兰姐姐,是谁?到底是谁杀了诚和满?”少年抓着她的衣服,红着眼眶就是不肯哭出来。
  铃兰轻轻抱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背:
  “是谁都不要紧,只需要知道它是鬼就够了,就够了。”
  少年的眼泪忍不住涌了上来,转瞬间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如果我留下来的话,也许他们就不会出事了……”
  “我杀了那么多的鬼,可却不知道杀死哥哥的是哪一个,不知道有没有为哥哥报仇……”
  “没关系的,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厉害了。”铃兰轻轻拍着他的背,眼泪从眼角滑落,
  “鬼一定会被赶尽杀绝。杀光所有的鬼,我们自然就能为他们报仇。最后一定会是我们的胜利,我向你保证。”
  鹰已将狐狸啄食殆尽。
  在这片树林里,有种同样的气候和土地,却生长着截然不同的两种树,落叶果木秋天硕果累累,常绿木四季常青。
  它们之间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湍急河流。
  ——
  他最终还是没有捡起那根手绳。
  直到阳光侵占了所有的阴暗之处,自己只能离它越来越远。
  无所事事的他决定在这守着到日落,毕竟是重要的纪念品嘛。
  空气中突然飘过一股香甜的气味。
  他向着气味来源的方向走去。
  受了重伤的他对这种味道更加敏感,身体急需要新鲜的血肉来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