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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摆出这架势很常见,女子这样不拘形象的,曹琴默还是第一回 见。
  “你今日来找我,是见甄贵人狗入穷巷,想要一网打尽吧?”
  毓贵妃躺地十分婀娜,手撑着脑袋,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微笑。
  纵使曹琴默早就看出来毓贵妃并不是个简单角色,却没有想到她这样的鞭辟入里,一眼就瞧出了她的目的。
  曹琴默笑了,她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直接。
  “嫔妾心中有一计,定让甄氏自取灭亡,只是需要毓贵妃娘娘相助。”
  毓贵妃戏谑一笑,看着曹琴默认真说道:“你找错人了,我不会帮你的。”
  曹琴默不明白了,明明毓贵妃和甄嬛是激烈的竞争关系。同为替身,干掉对方才能保证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为什么毓贵妃不肯呢?
  当初甄嬛把矛头对准毓贵妃母子时,可是半点都没有手软。
  “襄嫔姐姐,你为什么想这么做?害了她一次,害怕她反扑报复,所以要确保踩死吗?”
  曹琴默忽然有些不喜欢说话如此直接的毓贵妃,一点儿余地和面子都不留。明明她资历更深、入宫更久,却被这么一个年轻嫔妃教训,曹琴默心里有些刺刺的。
  “这便是后宫。你死我活。”
  曹琴默突然挺直了腰杆,居高临下地看着毓贵妃,眼神坚定。
  没想到毓贵妃突然笑起来,笑声中尽是嘲讽的意味,“襄嫔姐姐,你没有发现这个后宫和你最初认识的后宫已经不同了吗?”
  啊?
  曹琴默一愣,没有听明白毓贵妃的话。
  “刚进宫的时候,我也以为我进了一个你死我活的斗兽场。可是有人告诉我,我要记得自己真正的仇人,把我丢进这个暗无天日地方的人。”
  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在心头晕开。曹琴默呆呆地看着毓贵妃,眼神不禁飘忽地四下打量,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空旷的荒原上。
  广袤的天地之间,忽然只剩下渺小的她自己,还有面前同样柔弱的毓贵妃。
  她在说什么?仇人?
  曹琴默忍不住踉跄地退了一步,毓贵妃的眼神锐利到如同一头狼。
  那个感觉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她脑海中的那匹马好像拥有了翅膀,能够登云直上,那匹马越跑越高,越跑越远,在星辰浩瀚之间肆意地奔跑。
  曹琴默恍惚地低下头去,试探着问道:“是宣妃说的吗?”
  毓贵妃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曹琴默,眼中流转的光波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那他们所说的仇人?
  “你们要谋朝篡位?”
  曹琴默忍不住压低声音凑到毓贵妃身旁,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她连声音都在抖。
  论野心,她终究是不及安陵容的。每一次,安陵容都走在她前面,想杀的人也都是她未曾想过的人。
  毓贵妃听了曹琴默的话却笑了,躺在竹椅上望着天叹了一口气。
  “当然不是。旧皇帝死了,新皇帝即位。这和后宫有什么区别?妃嫔年老色衰,就会有新人接上,一切都没有改变。”
  曹琴默这下更加听不懂了,毓贵妃究竟在和她打什么哑谜?
  “错的是一国命运落在某一个人手里这件事。错的是一家人命运落在某一个老爷手里这件事。错的是明明每个人都有命,但每个人的命都不由自己说了算。”
  毓贵妃的话让曹琴默愕然,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这,太大逆不道了!
  曹琴默不敢听下去了,她颤颤巍巍地想要逃跑,却被毓贵妃拉住衣袖。
  她对曹琴默追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必为曹家负责,你不必为幼弟铺路,你不必为女儿挣前程。”
  “不可以!”
  曹琴默绝望地咆哮道,心里却好像大厦倾塌,碎石纷落。
  她是曹家人,她当然要肩负复兴家族的使命。她是嫡系长女,她当然要扶持弟弟,她的一切都是为了弟弟。她是公主的母亲,她当然要竭尽所能为女儿谋一条平坦之路。
  “就因为他们给你冠以曹姓,所以你一辈子都是这一家的奴隶?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嫁出去的女儿,你这一生都和曹家再无瓜葛了?你帮弟弟再多,他们不会分你一亩田地,不会给你一个铜钿。”
  曹琴默混乱了,她脑子里一团乱麻。
  好像毓贵妃在帮她把身后拖着的那重重的磨盘拆下,可她自己却抱着那磨盘不肯撒手。
  拖着沉重的包袱行走,原来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连她自己都已经习惯做一头驴子了。
  就算乍然让她卸下负重,撤去笞打她的鞭子,她也不敢离开已经打转了二十年的磨台。
  曹琴默突然站不稳,踉跄地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心跳“怦怦”的。
  可毓贵妃并没有停下她的话语,仍旧一刀一刀像是刺进她心里一般,“还有温宜公主。你以为,你位高她就不必和亲了吗?此时此刻,皇上正为准噶尔战乱而烦忧,如果顷刻就要选一个嫡亲公主下嫁去准噶尔,你觉得会是谁?”
  曹琴默绝望地盯着毓贵妃,眼眶中盈满泪水,她茫然无措,好像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回答不了毓贵妃的问题,如果皇上真要温宜去和亲,她能有什么办法?
  “杀了皇上就可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