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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其他 > 载酒行 > 第124章
  “你放心,萧非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她会没事的,”蒋沅儿宽慰着,“你不是也说过,襄宜谷不想要她的命,只想抓她回谷吗?”
  “可她可能会受苦。”沈瑾白说。她根本不敢想象在江湖上以歪门邪道、手段奇异著称的襄宜谷,会对萧非那般著称的小丫头做出什么事来。
  蒋沅儿扭头看了看沈瑾白,又把手伸到火堆前,暖着手。“你是真的很喜欢她,”蒋沅儿说,“沈姑娘,我从未想过,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喜欢上别人,为别人忧心至此。”
  “我这样的人?”沈瑾白反问着。
  “就是……”蒋沅儿想了想,“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吧,就觉得你无情狠辣又心思缜密。你引诱我那几个兄弟去偷你钱财,然后又把他们抓起来暴打一顿挂在梁上,他们怎么哀求你都不心软。后来陈公子在红香楼受挫,那虽然是你表哥,但你看起来好像又一点都不关心一样,反而向我打听我家的那点破事,最后还表情淡漠地从我这里把他带了回去。我当时便觉得,那是你的亲人,可你却这样冷漠,多半是无情的。后来这一路上种种,更是让我坚定你与常人不同,你比常人更有决断、也更心狠、也更敢拼命,行事谨慎却又张扬,根本不理会什么世俗规矩……”
  蒋沅儿说着,又看向沈瑾白,道:“直到去韶山前,你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那时我才觉得你还不算很怪,你有些常人的情感。只是我当初竟然会错了意,以为你喜欢的是季公子,不曾想,竟是萧非妹妹。”
  沈瑾白听了这一番话,不由得低了头,又有些无奈。蒋沅儿对她的看法,多半是这世上大多数人对她的看法。在别人的眼里,她估计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擅长打架的人,没有情谊、不顾礼法……
  可萧非看到了她的不同。她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她懂她的怪异。
  “我也没想到,会是她。”沈瑾白说着,微微苦笑。不曾想,世间最懂她的人,竟然是那么一个柔弱乖巧的小丫头。
  “感情这一件事本来就是一件让人捉摸不透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蒋沅儿说着,叹了口气。
  “蒋姑娘,那你又是为什么喜欢上我表哥的?”沈瑾白难得地对别人的感情好奇起来。
  “倒是说不清楚,”蒋沅儿望着那火堆,眼睛有些放空,“可能是因为,他说,他可以给我一个未来吧。”
  蒋沅儿说着,又轻笑两声,这才接着说道:“你知道我的,出身不好,娘亲早逝,那个混账爹又不管我,我从小只能和市井混混在一起,学着那些不入流的东西为自己挣一口饭吃。这样的生活,是看不到未来的,哪怕我在九江城已有了一群追随我的兄弟,可终究是看不到未来的。我还年轻,还能做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来养活自己,可若我年老体衰,我又能做什么?我得罪了太多人,我连能不能守住这条命都不好说。”
  蒋沅儿顿了顿,又道:“一开始我只想跟着他谋个前程,可后来,不知怎么的,我就好像喜欢上他了。可能是因为他会护着我……我所求并不多,其实只是想要一点安稳的生活,和一个能看得见的未来。”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表明心意?”沈瑾白问,“我表哥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只要你同他开了口,他对你又有情分,他不会不管你的。他毕竟是大理寺少卿之子,安稳的生活和一个能看得见的未来,他都有。”
  蒋沅儿摇了摇头,道:“但那只是他的,并不是我的。他或许会娶我,但肯定不是正室,他已经有一门亲事了……然后他会给我那些我想要的东西,可若他的情意只是暂时的,等他日后变心,那我依旧会沦落到一个很不堪的境地……我娘当日便是错信了蒋安,以为他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日子,结果还不是一样地受苦受难?”说着,蒋沅儿又笑了笑,她说起话来声音轻轻的,根本不像是一个在街头混迹了多年的地痞。
  蒋沅儿说着,目光又坚定起来。“我知道我想要什么,和他在一起只是次要的,我只是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那些东西是要我凭借自己的本事争来,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意,还是先放一放吧。”
  沈瑾白听着,只觉各人之间的差异实在是很大。她以前除了必要的时候,她从未关注过别人的所思所想,如今听了蒋沅儿的一番话,才开始用另一种眼光来审视着这一切。其实每个人在面临一件事时都可能做出不同的选择,只是她一直把其他人笼统地归了类,用自己的想法来猜测别人的想法。
  比如,她以为蒋沅儿迟迟不向陈广峻表白,是因为寻常女子的羞涩之情,如今一席话,她才发觉蒋沅儿最关心的仍是她的生计。面对自己的感情,她虽然重视,却会选择把这些放在一边,所以她才迟迟不开口,只和陈广峻保持着一种暧昧但又不过界的关系。
  “那她呢?”沈瑾白不由得想起了萧非,“她又会怎么想?她又是怎么看待这些事情的呢?”
  沈瑾白想着,只恨自己平日里未曾对她太过关注,脑子里只有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她想,或许这也是自己迟迟未能明白那些心意的原因。“以后不会了,”沈瑾白心想,“我会改的。”
  “好了沈姑娘,”蒋沅儿劝着,“你也得小睡一会了。你得把自己照顾好,才能早日找到萧非妹妹呀。”
  两人说了会儿话,便都各自歇息去了。蒋沅儿借给了沈瑾白一件衣服让她披在身上,毕竟天凉了,睡在这荒郊野岭容易生病。沈瑾白接过蒋沅儿的衣服,却又不自觉地想:“她如今可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