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千山代失声大叫,她先是想将流民手里的刀夺下,发现无法触碰到他后立即扑向跪在地上的千山夫人替她挡伤。可她无法触碰到任何人,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从千山夫人的身体穿过。
“不要,不要,不要……”千山代不甘心地再次上前阻止流民,“不要杀她!”千山代眼睁睁地看着流民将刀举起,指向千山夫人的心脏。
“千山夫人,对不起……”流民低声向救助过他的恩人道歉。
“你今天有见过小代吗?”千山夫人仰起脸,微笑着问。
“千山小姐?不,没有……”
千山代的眼泪夺眶而出,“母亲,我在这里。”她无助地哭泣起来,不停地祈求流民:“不要杀她啊,她不是帮过你们吗?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去杀掉怪物,而是反过来伤害善良的人?”
“喂,你还傻站在那干什么,想替她死吗?”两面宿傩目光瞥过来,吓得流民差点尿了裤子,他双手握着刀柄,颤抖着将其捅进千山夫人的心脏。
千山代失声尖叫,“母亲……母亲……”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千山代手足无措地想给千山夫人止伤,“为什么碰不到,为什么碰不到?!母亲,我碰不到你……”
“小代?”千山夫人忽然朝千山代所在的方向看来,她眼中的意识即将消失,临终前,她颤抖着苍白的嘴唇,不确定道:“是你在那里吗?”
“噗呲——”眼见一刀没刺死千山夫人,流民将刀拔出来又捅了一次。
“又不是?”两面宿傩手抵着侧脸,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脸,“你站那边。下一个。”
流民将刀扔到地上,喜出望外地跑到“获得赦免”的那一小拨人中。这些人都是在两面宿傩授意下手刃千山家成员的流民,两面宿傩对他们说,只要杀了家族成员,就能免他们一死。
下一个被拖上来的是千山家主。
“父亲,”千山代悲痛欲绝,已如同行尸走肉般双眼空洞地看向千山家主。
在场的所有流民都在东广场接过千山家主递来的粥,他们面面相觑,有了片刻迟疑。
“大人,让我来吧。”流民中有人主动举起手,赫然是那个瞎了左眼、脸上有疤的男人。
“哈哈哈,你还活着啊?”两面宿傩认出他,语气嘲讽:“怎么样,人肉好吃吗?”
“味道确实不如野味。”贼眉鼠眼的男人恭敬回。
得到两面宿傩同意后,他迅速地挑选一把看上去还算锐利的刀,毫不留情地抹了千山家主的脖子。
片刻后,千山家主的尸体涌出黑雾,身躯被黑雾包围,不多时便变成了庞大丑陋的诅咒。
“哦?”闲散的两面宿傩来了兴致,“杀了这么多人,终于来了一个。”他站起身扭动脖子活动筋骨,“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实力。”
诅咒控制着肥大笨重的身躯朝两面宿傩袭去,然而它的动作实在太慢,原本打算花点时间陪它玩闹的两面宿傩嫌弃地啧了声,径自将它砍杀了。
千山代呆滞地挪动眼珠子,一寸一寸地移动视线看向两面宿傩,她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恨意,恨不得将两面宿傩和这些流民千刀万剐。
火焰燃烧了一天一夜,直到埼玉县最后一个家族成员被杀害,举刀的流民终于松了口气,“那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吗?”流民颤巍巍地询问两面宿傩。
“当然当然,请吧。”两面宿傩做了个“请”的动作。
流民松了口气,正准备跑路,突然觉得腰间一凉,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两面宿傩腰斩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真的敢走?”两面宿傩仰天大笑,他拍了一下一个女性流民,“我今天还没有玩够,喂,你,往前跑,五秒内离开我的视野,我就放你一马。”
“这、这是为什么?不是说只要我们杀了家族成员,你就放我们走吗?”有人揣揣不安问。
两面宿傩睨了他一眼,直接将他的头拔了下来,他转过身,对一众流民露出邪恶可怖的笑容:“当然是骗你们的,下辈子投胎后再和诅咒交换条件,记得签订契约。”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嘈杂的声音从耳边消失,木材燃烧发出的啪嗒声也听不见了,千山代才笨拙地站起来,摇摇欲坠的身子险些令她重新跌倒,她离开千山家,对路上的残肢和血迹熟视无睹,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馍馍山。
“你……在吗?”千山代呆呆地望着拜殿,声音嘶哑得如同日暮西山的老人。
柊侑靠在她的尸体边睡着了。
山林里万籁俱寂,浓雾涌起,半晌,拜殿前传出一道缥缈的声音:“你看上去很痛苦。”
千山代没有反驳,她垂下眼眸,“如果我跟你做交易,你能给我什么?”
“力量,与两面宿傩乃至整个世界抗衡的力量。”
“代价是什么?”
“代价嘛,”神社中的雾气涌动片刻,“亲情是你最为重视的东西。”
千山代猛然抬头。
“就以你之后的每一世、所处的每一个世界,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在你面前离去作为代价。”
“你……!”千山代恶狠狠地瞪着拜殿。
“吾向你保证,与吾交易后,你永远不会真正地死去,每一世、每一个世界的你将会在合适的时机重获最初的记忆以及吾给予你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