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大门口无人吭声,听魏游缓缓道:“回去跟着他或者去江南帮本王守家业,选一个。”
“奴才、奴才……”
刘和德重复两个字,却无法给出肯定答案,心下不免着急。
好在魏游也不需要他立刻给予答复,相反,若是刘和德不假思索地决定追随谁,魏游反过来质疑他的忠心。
“本王给你一段时间考虑,不过若是再发现此类情况——”
魏游扫过他脖颈要害,没有多言。
尽管如此刘和德感激不已,他眼眶微红,说话时竟有些哽咽:“谢王爷。”
暴雨过后,王君坠海失踪的消息再也瞒不住,传遍了整个建州城。一开始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大家气愤之下把传播消息的人打了又骂,压根不相信是真的。
自从王爷和王君来建州后,百姓的日子日渐好转,用街坊话通俗地讲,饭能吃饱了,衣服够穿了,还有活干。一边是实打实的变化,一边是朝廷虚情假意的空谈,谁真正为他们出力,他们有眼睛,会看。
后来衙门的动作多了,众人才不得不相信。
“王爷,去望海塔的马车备好了。”
“走吧。”
王府门前马车就绪,路过百姓纷纷避让。
“多亏了他们。”来福隔着车帘子感慨道。
自打百姓知道江盛出事,一个个自告奋勇。
衙门人不够?他们顶上。
没人看见江盛落水的场面?他们一一通知。
声势浩大之下,第二日,有渔夫找上门表示曾在海上捕鱼时看见望海楼有东西从楼上坠下来,当时船只离岸较远,看不清人,还以为是扔了什么垃圾,这名渔夫并未深想。后来得知王君一事,才隐约察觉不对劲,急急忙忙找到王府。
经核查,时间上基本没有出入,说明江盛被人拖入海中的可能性极高。
自打那之后,晚膳过后魏游必去望海塔岸边静坐半宿,王府的人已经习惯了。
马车渐行渐远,王府的角落时不时有人轻声议论:“连续去望海塔五天,一天没歇。”
“今天比昨夜去的更早了。”
“哎,王爷对王君情深,可惜,海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鱼,留个全尸也难。”
“哎哟你脑袋不要了,这胡话你也敢说。”先不说王君有没有死,议论王君的话被听见,他们头顶的刀先落下。
“王君待我等不错,若换一位伪善的王君,日子还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呢。”
“如今王君不在,不知道王爷是否会性情大变,变得残暴不仁,咱当奴才的近段时间都注意这点,需谨言慎行。”
王府内的小管事路过,几个议论的下人赶忙噤声。
皎白的月光洒在海面上,微风轻拂,如钻石般璀璨的点点流光轻柔飘动,无端让魏游想起江盛那如琉璃般清透的尾鳍。
算上失踪当日,已经第六天了。
这条不着家的鱼到底跑哪里去了?
失踪的事情真要查起来一点都不费力,无非那几个人选,更何况对方连掩饰都不屑,魏游在江盛失踪第三天便查清了。
查清事实又怎么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谁会当真。皇帝即便知道,数不清的替罪羔羊,随便抓一个背锅事情就解决了。
说到底,羊毛不出己身,不知疼痛。
所以不痛不痒的惩罚对魏游来说,太轻了。
这也是魏游和三皇子合作的真正原因。
几天时间,魏游借机把安插在他身边的势力里里外外清理一遍,连同建州官府和八大家族也无一例外。又和三皇子联手拔除大皇子党盘踞在大荆南部的诸多暗部,就算没有伤筋动骨,也是大出血。
大皇子自顾不暇,建州尽在掌控范围内,魏游不会再给人谋害江盛的机会,也是时候把人接回来了。
但人却失踪了。
更确切地说是,躲着他。
海水轻拍沙湾,与魏游脚尖相处后快速褪去,像是在讨好他又像是在害羞。
沙滩上一片淡蓝色鳞片被人弯腰拣起,又被无情地扔进海水中,被正在褪去的海水卷着消失在夜色深处。
没过一会儿。
透亮漂亮的鱼鳞再次被海流推着冲到沙滩上,第一次距离魏游有半米远,随着海水一次一次契而不舍地挪动,鱼鳞来到了魏游跟前。
无人涉足的海底世界绚烂多彩,人鱼遨游其中,但岸上呈现仅空无一物的水面。魏游垂眸看着静静躺在沙滩上的鱼鳞,梦幻又美丽,和某条人鱼一样,近在眼前又好像远在天边。
说实话,昨夜若不是无意中瞥见某片眼熟的鱼鳞,魏游已经在想怎么让大皇子横着走出建州。见到之后,魏游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乖的孩子被抓到是要接受惩罚的。
“王爷。”
来福原想说什么,不经意间被脚底下粼粼的淡蓝色荧光吸引了注意,他提着灯笼靠近稍许,发现是一片手心大的鱼鳞。
“好漂亮,居然是半透明的颜色,它是从海水冲上来的吗?这是什么鱼的鱼鳞,太漂亮了。”
“王爷要是喜欢,洗洗干净回头当果盘用。”
为了看得更清楚些,来福弯下腰,打算想把它从沙子里解救出来清洗干净,可手未碰到鳞片,眼前阴影落下,鱼鳞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