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并不希望高玚,将注意力投放在不必要的人身上。
哪怕是个情感体系不完善,甚至连喜欢跟依赖都分不清的孩子……
高玚心头一颤,只觉alpha的强硬,比信息素压制更要压抑窒息。
像块压顶的重石,沉沉地压着他。
使他脱不了身。
更断了他所有念想。
他成了邢奚厌的阶下囚。
一个牢笼里断翅的小雀。
邢奚厌眼睫忽闪,隐隐感受到那具裹藏在衣物下、极具力量感的漂亮躯体,在某个瞬间,因他的一句话成了一具被掏空了傲骨的空壳,成了被抽去了生机的河床,正在走向干涸,枯竭。
近在眼前,却离他越来越远。
心底陌生的不安,扩散又聚拢,将他层层裹紧,将他撕开又缝合,顷刻间,在他心底留下千疮百孔。
按着椅背的手悄然压实,一言不发地将男人推了过去。
高玚吃愣,心底郁结却没有因alpha的暂时退让得到分毫的缓解释怀。
等看清了那哭声的主人,他心里不禁闪过几分复杂。
那制造哭声的主人,的确是个孩子没错,却不是他预想中的寻常孩子。
那孩子穿着一身病号服,身材瘦瘦小小,埋头缩在草堆里,瑟瑟发抖,像极了一只小鹌鹑。
一头色度极浅的银色短发,在光线下泛过丝丝缕缕剔透明晰的光泽,一双枯枝般干瘦的手,旁若无人地抹着泪。
“小孩,哭什么?!”
听见头顶上的声音,那孩子哭声截然而止,睁着一双泪眼,满是疑惑地看向来人。
抬头的一瞬间,一双被泪水浸泡过的银色眼瞳,跟着暴露在高玚面前。
他心里暗暗一惊。
眼前满脸冻得通红,却有着一双银色眸子银色头发的孩子,跟寻常孩子的样貌特征,似乎有点不同。
他斟酌了会儿,用着在自个看来相较温和的语气,接着问:“你……一个人在这做什么?”
谁知在他问完后,那孩子双眼睁得极大,银色眸底瞬间凝起惊慌。
有些营养不良的身躯,打了个激灵,连快要坠到嘴边的鼻涕都顾不上,可劲地往后缩。
很快,身后密集的花叶便在他的坚持不懈下,凹出一个等身大小的圆坑。
看着那像小兔子似的,将自己缩进花丛里面的小孩。
高玚呆了下,有些意外对方的胆小。
正思考着该怎么把人叫出来,
花丛内里面,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是要……把我的灵魂带到那个地方了么?”
声音怯怯,有些吐字不清,夹着明显哭腔。
高玚消化了会,反应过来那小孩在说什么,一时有些懵:“???”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等本事?!
似是觉察他的犹疑,那小孩哭着说:“阿姆说,不乖的孩子会被死神勾住鼻子,拖进地狱。我还不想,不想这么快就去那个地方……你可不可以……再等我三十天?”
高玚抬到半空的手僵了一瞬,余光瞥到自己自己的黑手套,以及身上的黑袖子,接着后知后觉脑袋上的黑色帽子。
心里闪过几分微妙。
他这是吓到那小子了?
眼看那凹坑越来越深,小孩的身影几乎隐没在花枝里边,高玚顿了顿,将手套摘下,语气不禁带了几分自嘲:“那你可真看得起我。我人正坐在轮椅上,连站起来都费劲。就是能站,怕是连你都跑不过,怎么带走你?”
闻言,花丛里突然没了声音。
高玚还想着将那碍事的帽子摘掉,手刚搭上帽顶,转眼就被邢奚厌捞住了手腕。
脑海中忽而晃过今天上午那句威胁,高玚忍了忍,放弃摘掉帽子自证的打算。
想抽回手,却被牢牢攥紧。
第四十九章 “我们的孩子?”
“你真的……不会带走我么?”
两人正僵持着,躲在花丛里的小孩,边问着,边慢吞吞地从花丛里爬出来。
途中,还被不少细小的枝丫刮到了脑袋跟身体,爬到出口的时候,还被地上圈圈绕绕的枝藤绊倒,摔了一跤。
“当然了,还能骗你不成?”
高玚趁机甩开邢奚厌扣着他腕部的手,将注意力转向眼前小孩。
从身量看,不过四五岁,先前耀眼整齐的银发,经刚才一番折腾,被刮乱了不少,衣服上也沾了不少干泥跟枝叶。
从花丛里出来后,他嘴里絮絮叨叨着阿姆见到要伤心了之类的话,双手却十分自觉地拍掉衣服上的泥屑,让自己保持初时的干净。
听着他提及口中的阿姆,高玚眉角微扬,想来那孩子指的或许是身边的亲人。
他将脖子上勒得有些过紧的围巾扯下,温声问起眼前的小孩:“你一个人跑出来,就不怕你家人……你的阿姆担心?”
“阿姆很忙,要照顾很多弟弟妹妹,晚上才会来。”
看着膝盖上怎么也拍不掉的泥印子,男孩眉头轻蹙,很是苦恼地抓起衣料揪了几下,却因着挨了冻,拍打的动作难免有些僵硬,不协调。
提及阿的忙碌时,他吸了吸被冻得通红的鼻子,语气难言失落。
听着他话里隐藏的信息,高玚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
他朝男孩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