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季先生待你这样随和亲昵。”何青圆重新伏在祝云来身上,又道:“那三哥特意来这找你,又是为得什么?季家要认你吗?”
祝云来笑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
“他们没有这个念头。”
何青圆有些意外,她能感觉出季随海很喜欢祝云来,不由得问:“为什么?怕错认了?”
“这玉环的梅花图样别处没有,是他季家,乃至三房独有的家徽。”祝云来似乎也不太在意的样子,道:“碑林里的石碑已经被季家全部运回来了,他们不想被别人发现这个秘密,也说了不会认我,不想这层关系摆到台面上来,起码眼下不成,但季悟律又说可以教我学文习字,当做友人一般往来,只不要挂上季、祝两家的名头就可以。”
‘夫君他,不称季大家为三哥了。’何青圆见他神色淡淡,心里却觉得祝云来应该是想要这门亲缘的。
“这是什么意思?”何青圆替祝云来不平,有些生气,道:“教书先生多得是,又不是只有季家才有,实在不成,二哥前些日子才来信说,九溪有几位沾亲带故的举子要上京赶考,想着请他们上家里来住,以结善缘。教几个字罢了,用不上他一个书法大家,九溪的才子也有名啊。”
见她替自己不高兴,替自己委屈,祝云来吐出压在心头的一口气,无所谓地一笑,道:“是啊,我又不是没舅舅,又不是没兄弟。”
这两句话出口,祝云来发觉自己有点想家了。
他的家分散各处,在狼窝里,在西牧部落,在北丘寒的冷镜湾畔,一抔黄土上。
祝云来一直很想要一个扎根的来处,这样的话就算他一直在流浪,也会知道自己的去处。
“风花,”祝云来抬眸看着被月光照亮的浮云,“是我娘的名字,季轻鸥取的,落在了碑文上,我在那碑林里来来去去多少回,娘的名字就在脚边,却不认得。”
大字不识,笔都没拿过,想来也辱没季家门庭。
“季大家那时候,就是对你说了娘的名字吗?”何青圆顺着祝云来的目光看向天际,看着月畔一丝丝流动的云,恍然大悟道:“风花,就是云的意思啊?”
“是。”祝云来真切地笑了起来,道:“老头那时候说云来这个名字,是娘给我的,我只当他是蒙我,现在想来也不错。”
‘难怪去了坟庄,是去见阿娘了。’何青圆心道,‘他想娘了。’
见他神色间有些怅然,何青圆小心翼翼问:“夫君想念北丘寒了吗?”
“有些,”祝云来道:“北丘寒的月亮与这里不同,好像格外近一些,伸手可摘。”
何青圆心下滋味复杂,又问:“夫君,会回去吗?”
“会啊。我又不是没腿,我想着带娘一块回去,我总觉得她不喜欢待在那小坟包里,”祝云来脱口而出,转首看着惊诧的何青圆,道:“咱们一起去呗。不是说要猎鹿给你做小皮靴吗?”
“可不能掘坟啊!”何青圆忙道。
“不掘坟怎么带娘走。”
“这,入土为安,怎么能掘阿娘的坟呢?”
“可阿娘应该更愿意埋在北丘寒。”祝云来看着慌里慌张的何青圆,道:“我还没想定呢,那老头发起颠来,也是够呛。”
“夫君还会顾念公爹,也是好的。”何青圆赞许。
祝云来拨着她的碎发,道:“什么?我担心他颠起来又拿我兄弟开刀,他是北丘寒的土皇帝,我可以一走了之,但我兄弟不行,再者,我也愁他把媳妇收回去了怎么办?”
何青圆没想到祝云来还顾忌着那日祠堂的事——她是祝家的媳妇。
她一时语塞,祝云来反问:“你想回九溪吗?”
见她想都没想就摇头,祝云来倒好奇了,又问:“为什么?过得不高兴?”
“嗯。”何青圆点点头。
“在九溪,你是同祖母在一块?老太太很严厉吗?”祝云来轻声问。
如果何青圆要答,说的只会是一些大逆不道的言语,她想了一想,道:“祖母想我做姑姑的替身,我却始终是我,是我不孝。”
原来她身上那种不安的感觉是这样来的,祝云来早就觉察到她压着性子曲意讨好的劲儿,只是归拢不出缘故来。
“什么老太婆,往后都不理她了。”何青圆竟是和他一样,都是来处飘飘渺渺,根须虚浮的人,难怪祝云来第一面见她,就觉得她可怜可爱。
何青圆没有阻止他的不敬,只道:“嗯,不提了。”
祝云来摸摸她的发顶,忽然蹭下一点皮来,道:“你发顶怎么蜕皮了?”
何青圆也觉得隐隐作痛,反手摸了摸,道:“之前晒的,我用丝瓜水抹了脸,没想到头顶也被晒狠了,我一向这样,晒狠了就红,红褪了就蜕皮。”
“上山一路很晒?不是坐轿子吗?”祝云来对她的嫩又有了新的认知。
何青圆犹豫了一下,道:“母亲罚我站晒了两个时辰。”
“什么!?”祝云来一听到施氏罚何青圆,脑海之中立刻想到那夜的祝八娘,怒道:“她凭什么罚你?老东西真是活腻了!”
听他这样说,何青圆哽了一下,道:“说我不敬母亲、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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