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温暖的小酒馆,徒然进入寒风刺骨的黑夜,五条悟不自觉缩了下脖子,无下限咒术对于寒冷的抵御能力只是一般,他朝手心哈了口热气,从怀里掏出特制防寒的手机。
刚到下午5点,在日本是还没到晚饭的上课时间,这边已经弦月高悬,深蓝的天幕上星河璀璨,人烟稀少的冻土工业痕迹浅淡,置身其中方觉个人渺小与自然造化磅礴。
他举着手机,拍下高远天空,将闪闪星辉分享出去。
【喵】:我在冰岛
suguru:很漂亮,是去旅游吗?
【喵】:算吧
【喵】:你拍的照片呢?
suguru:因为发生了一点事,今天没去那边
【喵】:什么事?
suguru:没什么,小喵你继续玩吧,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一个人不要去危险的地方,尤其是晚上,保护好自己
【喵】:……
【喵】:你话好多,危险见了我都会跑好吧
suguru:是是,危险和病毒见你都绕道走
五条悟还想追问下发生了什么事,眼熟号码拨进来,他顺手接通。
那边也没想到电话居然被接通,毕竟这短时间打了不下百个电话,没一个被接起的。短暂的寂静之后,他酝酿好愤怒情绪:“五条悟,你还要在外面待多久!非要等着将你剔除家谱才舍得回来?!”
五条悟懒洋洋的声调回答:“啊,终于受不了要把我赶出家门?好的,我知道了,我就不回去碍你们眼了。”
“五条悟!!”苍老声音不谈赶出家门的事,只中气十足强调道,“现在,立刻给我回来!”
“想我回来直说嘛,雷克雅未克直飞东京,今晚九点零七的机票。”
“我派人去接你,明早九点,我在宗堂等你。”
“九点啊,”五条悟重重叹了口气,是隔着话筒也能清晰听到的程度,“根本起不来,我还要倒时差,明天下午三点,把对我不满的人都叫上,只此一次我会给你们讲明白。”
“……知道了。”
五条悟挂断电话,脚尖轻踢旁边积攒的雪堆,厚重的白雪咯吱咯吱碎了满地——刚刚和杰聊到哪里来着,算了,感觉杰今天心情也挺好,还是先把自家事情料理明白吧。
次日下午。
五条家迎来了久违的族会,往常难得凑齐的长者这回座无虚席,连宗堂铭刻名字的供奉牌位,也一同见证这场足以改变五条家未来的会议。
尽管长老们极力反对五条悟逆势而为的做派,可面对一意孤行的五条悟——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六眼与无下限的同一人——他们只能选择让步,这可是五条家繁盛的希望,不可能放弃。
“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了。”白发苍苍的老人锤了锤酸痛的后背,“我们这群老头子的话,不当用了啊。”
场上唯一的年轻人站着,透过绷带,居高临下的观察众人:“你们都清除,近些年咒灵数量和等级一直在提高,新生的咒术师远远跟不上咒灵增长速度,现在高专14,15的学生都有出不完的任务,祓除咒灵已然捉襟见肘。”
五条悟顿了顿,像是老师碰到关键知识点时,会放慢语速,等待还没反应过来的学生一样。
“可是在这种严峻形势下,多少咒术师是死于咒灵之手,又有多少是死于内斗?一家独大,光宗耀祖,大家都这么想,甚至不惜打压对家,挖坑埋雷,好让自己上位。”
“从小,是你们教导我的,咒术师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祸乱人间的诅咒。”他的声音平静,没有愤怒和怨怼的情绪,而是隐约透出点缅怀与无奈,“与其说我要冲撞咒术界规矩,倒不是说,是想把走偏了的道路拨正。”
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只这一次机会,你们自己选择,是跟着我去改变咒术界,还是抱着老规矩老传统安享晚年。”
“啪。”
一根木拐杖招呼在他腿上,没用多大力,也没多少敌意,于是他大大方方敞开无下限,被敲了个正着。
“小兔崽子,要是安度晚年你看谁乐意见你,一天天的,尽闯祸,烂摊子都丢到家门口了,还搞离家出走那套,高专都不够你玩的,还野到国外去,电话也不接……”
五条悟疼得跳脚,扭着身体,连连避让拐杖:“疼疼,哎,二长老,别动手,喂。”
老人家打够了,喘着粗气坐下:“行啦,忽悠老头子我玩呢,五条悟,你想折腾我反对也没用,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继承了‘五条’这个姓氏,就是五条家的人,你自个儿想解绑也没用,外人是不会信的。”
五条悟撇嘴:“我管他们信不信。”
老头子瞪了他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理儿,你不认也得认!”
“行了,散会!”主座气势威严的老人一锤定音,“五条悟留下。”
人群散尽,五条悟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干嘛,反对的话现在说也没用了哦。”
那人眉心川字竖纹,一看就是从年轻时没少生气的主,此时又紧拧着眉,怒火沉郁的眼眸紧盯着五条悟:“我看看你的眼睛。”
“……什么鬼癖好。”嘴上吐槽着,五条悟还是顺从扯下绷带,霜雪眼睫下,是明澈纯粹的苍蓝眼瞳,像是映照朗朗晴空的碧波,让人心生向往。
五条辉瞅了几眼,心头压抑不住的怒气稍稍回落,时间仿若倒退于15年前,听闻族里刚出生的婴儿疑似继承六眼,当时的他正值壮年,十分钟不到就从任务地赶回家,正对上这双纯净的眼睛,灿如星斗,见之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