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嘴角上扬,用沾着汤汁的手指在桌面上慢慢划过,三两下就将整个缇坦大致的地图画了出来。
“现在,缇坦的形势虽然看起来很乱,但大致也就是灰烬之环一方、罗伯特皇子和半数贵族的一方、其他皇子和其他新贵族的一方,以及剩下的保持观望态度的老贵族一方。而在其中,有希望成为我的信徒的,只有最后一方的人……如果某些人比较乖巧的话,我也不介意给他们中的某个人加冕……”
罗兰这么说着,用手指在桌面上慢慢滑动,原本纷乱混沌的局势一点点变得明晰。
但就在这时,艾斯特右手的餐刀却无声无息的钉在了桌子上,抵在了罗兰手指前方不足一寸的地方。
他用过于温和的笑容转过身来,看着罗兰:“那,再加上我呢?”
“嗯……你是为了那笔钱?还是安维利亚?亦或是……和平?”
罗兰看着他,露出了略微讶异的眼神,嘴角露出一丝毫不遮掩的嘲讽笑容:“和平……哪有兵不血刃就得到的和平?这样的和平,你不觉得太廉价了吗?”
但是,艾斯特却严肃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和那些人不一样,罗兰……陛下,所以我就和你直说了,”他叹了口气,以诚恳的态度向罗兰请求道,“我已经安排好了。按照我的计划,最终您所说的第四部分的人群将会得到整个缇坦,这样一来,您也会得到最多的好处。所以,您就不要干扰我的计划了。”
罗兰定定的看着他,过了许久然后露出一个笑容。
他缓缓将自己的兜帽带上:“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不听你的。”
“理由很简单……猎龙者威名远传,无论你说的任何事,都不可百分之百的相信或者百分之百的怀疑。我能感觉到你对我并没有多少敌意,但是我依旧不可能将我的信徒们的命运交到你的手上。”
他定定的看着艾斯特。
“——我已经不是孤家寡人了。艾斯特。”
“在我的身边,有许多孩子们追随我。他们完全的信任我,将生命、意志和灵魂全部交予我,相信我能让他们得到幸福和安宁……我要为他们负责。”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也许你做的才是对的。也许只有你的方法才真正能给这片土地带来长久的和平……但人有亲疏,我也有。”
“……‘我也有’?真是狂傲而不负责任的说法。”听到这里,沉默许久的艾斯特突然笑了:“罗兰陛下……不,议长大人。你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话吗?”
“当然。战争从没有正义的,我到现在也相信这句话。”
罗兰轻声说着,将目光垂下:“但是,如果某些人威胁到我的信徒的话。我只会选择将其碾碎——这不是战争,而是审判。”
“如果是一个人作乱,我就将那一个人碾碎;如果是一群人作乱,我就将那一群人碾碎;如果是一个国家作乱……”
说着,罗兰伸出手,用手掌在桌面上用力而缓慢的一抹,将整片缇坦的地图直接抹掉。
冰冷的话语从兜帽下流出:“那么,不如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新的秩序。而我要做的,就是让它成为一种救赎。”
说罢,罗兰的身影微微模糊,然后便在艾斯特任何方面的感知中完全消失不见。不仅是他,就连桌子上痕迹也一点不剩,变得无比干净。
就像是艾斯特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一般。
但是艾斯特定定的他盘子里已经凉了的鱼。罗兰用手指剥开的鱼皮仍然被剥开,在提醒他之前的一切绝非错觉。
“真是可怕啊……罗兰陛下。”
艾斯特露出饶有兴趣的雀跃笑容,轻声说道:“明明只有两个月……就成了救世主吗?”
“……苍银的传承,吗。”
第九章 狡狐
奥克利福子爵给安格斯的第一印象,并非是他那纯净的眼神,也不是他如太阳般温暖的笑容,而是他那头如同璀璨耀眼的金发。
那是纯粹的缇坦之血的证明。
没有和异族通婚,也没有和外族联姻——这是在缇坦中数量非常少的极端保守派的特点。奥克利福家族便是这个派系中间的一员。
他们也和大多数缇坦人一样崇拜长生,但这些人却拒绝和异族通婚,坚持血脉的洁净——他们相信,缇坦人的血脉来自千年前的太阳之民提瑞拉斯,那金色的头发便是证明——那是在高等精灵和巨人族统治世界以前最高贵的种族。他们金发金眼,睿智强大而拥有无穷的生命,在腹中便会与人辩论,出生即是祭司,落地便会祷告。
因此,这些人的传统便是对新生儿举行净化仪式。
仪式从怀孕时就开始准备,孕妇将只能吃素食和在仪式中被宰杀的牲畜;她们必须****洁净更衣祈祷,让婴儿从神恩中孕育,并在圣水中出生。
在到十三岁为止的日子里这些孩子仅仅被允许接触父母,并且他们除了最基础的文字教育和生活方式的教育之外,不接受任何人口述的教育,以此达到“不让被他人思想污染过的知识玷污他们的心灵”的目的。
这些孩子只能通过父母给予的书籍来认知世界,比起贵族,他们反而更像学者。但根本性的不同在于,他们的父母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孩子究竟从书本中学到了什么——他们想要的,只是用这种方式使他们的血脉得到纯净。只要维持这样的仪式,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他们的血脉就会变得更加洁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