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并非是生者所能具有的形象。
克洛德的身体是半透明的金色。他的瞳孔变成了璀璨的金色,在夜色下闪耀着光芒。
而他的表情也并非和生前一样总是和蔼的笑着。他的嘴唇抿紧。向下弯曲,刻出一个严厉的弧度,在脸颊上生成两道深深的沟壑。老克洛德的眼睛也不再总是眯着。而是微微睁开,给人以睡醒的老狮子一般的感觉。
与其说克洛德变了……不如说,这才是作为护教者的克洛德真正的姿态吧。
和失去了战意,整个人从身体到精神都衰老下去的克洛德完全不一样。这是战意凛然、处于全盛时期、全身散发着墓中的古剑一样的铮然杀气的护教者。
罗兰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那位一生征战不休、杀死千余异端,双手沾满同类鲜血的铁血的热血的冷血的刽子手。
他不由得感到一阵可惜。
如果一开始,罗兰遇到的是这样的克洛德,那么也许一切都会朝着更有趣的方向发展。
但是,如今……
罗兰眼中浮现某种复杂的神色。
他意识到了某种令人悲伤的事实……关于朱庇特四世以及克洛德。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罗兰毫不畏惧的,向着圣人形态的克洛德走去。
“那么,你想要怎么做呢?克洛德?”罗兰露出温和的笑容,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杀死我吗?还是将我交上去?”
“……很久不见了,小罗兰。”
克洛德叹息着,随着罗兰的一步步的逼近,逐渐举起了右手紧握的手杖:“没想到,我们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的情形……”
金色透明的光芒从杖剑吐出,束成一个纤细的光柱,剧烈的高温将光柱周围的雪直接变成蒸汽。
那是崇日者之剑,但比起剑更像是长枪。
别说是被砍伤或是被刺穿,哪怕是接近就会受到巨大的伤害。
那是在泰尔还是太阳王的时候,他的皇家守卫所使用的武器,也是克洛德使用的杖剑的原型。
“克劳迪娅怎么样了?”
克洛德身边金色的光焰蒸腾,他以同样平淡的声音向罗兰发问。
罗兰也没有丝毫的畏惧,仿佛两个人只是在聊天一般:“她已经找到她的哥哥了。现在她在安维利亚女士那里。”
“是吗。她在她那里啊,那我就放心了。”
一边这么说着,克洛德一边将手中的崇日者之剑以雷霆之势向罗兰突刺而去。
而罗兰却只是微微向旁边挪了一步,就躲开了克洛德的攻势。
“怎么?你的学生可是在世界上最大的异端手上啊。”
“你别唬我,世界上最大的异端明明是猎龙者艾斯特。你要是我的学生,我就叫你罚抄五百遍《百大不可饶恕者》。”
克洛德一边和罗兰聊着天,一边以堪称迅猛的攻势向罗兰袭去。
但是,攻击方式极为单调。
“抱歉,圣克洛德殿下……”
站在一旁的昔拉犹豫了许久,还是毅然决然的向前走去。
他的手臂上渐渐有一块金色的盾牌虚影浮现出来。
“请停手。我认为罗兰他并非邪恶……”
“——我停不了手啊。”
克洛德叹息着,打断了昔拉的话。
“我停不了手啊……我之前就明白了,我恐怕是误会罗兰了……但是,我的身体,根本就不是我在控制啊。”
他一边再次重复着自己的话,一边举起手中的崇日者之剑,以迅雷之势重重刺向空处。
“跑吧,罗兰。”
克洛德轻声说道。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后的反抗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支配者
听到克洛德的话,罗兰毫不犹豫拽上昔拉扭头便跑,丝毫不担心自己是否会被克洛德在背后突袭。
因为罗兰知道,克洛德是一位真正的战士。他既然说是放罗兰走,就绝不会在背后偷袭。
他有着身为战士的骄傲和荣光,他会对死在他剑下的人祷告。面对弱小的敌人,克洛德不会侮辱他们的骄傲,面对强敌,他也从不退缩。
他的剑是为了信仰而挥,决没有丝毫犹豫和软弱。
与其说克洛德是一位战士,不如说他整个人就是一把利剑。
他存在的意义,简直就是为了向人们展示一位战争女神的牧师应该具有怎样的素质。
为战而生,向战而死——他原本应该死在战争中,死在战场上。
哪怕是亲手杀死了他的罗兰,也会为此而感到嗟叹。
若不是两方生来为敌,罗兰一定会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若克洛德与罗兰是同袍,那么他一定会成为罗兰最信任的枢机主教,成为足以让罗兰托付后背的人。
但是,克洛德却是希维尔的信徒。以他的性格,绝不会改信他人——若非如此,他的灵魂也绝不可能如此璀璨。
要知道,圣人的战斗力与生前的战斗力是不挂钩的。成为圣人与否,仅仅取决与他的信仰是否纯粹、意志是否坚定、信念是否牢不可摧。
权利会腐蚀人的灵魂。因此,成为圣人的几乎没有一个是枢机主教以上的圣职者。相反,越是那种生在困境中,平凡的活着,平凡的死去的牧师却越容易成为圣人。
其实罗兰也曾经质疑过,为什么克洛德的信仰如此纯粹,却仅仅是个白银阶的普通牧师,摸不到一点崇善牧师的边……现在,罗兰大约明白了。